对于林志明的判决, 先于邓书记下来。他被下放到江城附近的一个农场改造。该农场隶属光明公社。这也算是兑现了高毅生的承诺, 没有对林志明赶尽杀绝。林志明既然配合地拿出了邓书记的罪证, 那么大家以后就各自安好,两不相干。
无论是高毅生,还是刘中华、吴主席等人,都以为林志明是不可能回来了。
但是, 林蔓知道未来的几年里,那场大变迟早会来。而到了那个时候,一切还会是高毅生他们想的那样吗?恐怕未必!
押林志明下农场的这天, 林蔓和刘中华去送了。这是高毅生的吩咐。
清晨时分,天空灰蒙蒙一片。
两个身着制服的人押着林志明走出看守所。
看守所是一个三层的小楼。小楼门前是一小块空地。一辆带铁栏杆的押运车停在空地上。林蔓和刘中华站在车边。
忽来一阵微凉的风, 带起阵阵榆树钱的清香。空地的边上种了一棵粗大的榆树,每当有风拂过, 树影婆娑。树上蝉噪不断, “吱呀呀”的声音像极了破了弦的二胡。咿咿呀呀, 咿咿呀呀, 唱得荒腔走板……
“高厂长让我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林蔓问道。
林志明一只脚刚迈上了车。听到林蔓的问话, 他顿了一下。他沉默了半晌, 无奈地摇了下头。后面的人催他上车,他顺从地上了车。
押运的人跟上了车。在林蔓的眼前,他们关上了车门。
林蔓有心留意林志明的眼神。尽管林志明嘴角挂着苦笑,但是眼中却难掩不甘。林蔓以为,像这样的人是能蛰伏得下去的。如同等待机会的毒蛇, 可以埋在沙子里许久。有一天,要是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它定会一跃而起,狠狠咬人一口。
押运林志明的车子开远了。一阵引擎发动的声响后,它驶出空地,上了路。道路的尽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晨雾。它越开越远,直到隐入那白色的雾里,便再也不见了踪影。
“你觉得林志明这个人怎么样?”回去的路上,林蔓问刘中华道。
刘中华道:“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我们利用他扳倒了邓书记,绝对是划算了。”
林蔓轻笑不语,她知道高毅生也是这样想,没有人把林志明放在眼里,大家都以为他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可是世事,真会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吗?
如同对林志明一样的待遇,邓书记也有自己的公判大会。
大家都把这场公判大会看得比林志明那场重。
邓书记啊!精彩程度还能低于一个人事科的科长?
为了能够占到好位置,小张总是一大早就带着坐垫去排队。第一场、第二场、第三场皆是如此。托了小张的福,林蔓和段大姐即便每次起得晚了,也照样可以在台下坐到有个好视野的好位置。
又是如同以前的惯例,邓书记头两场的公判大会没花头。大多数的时间里,邓书记都默不作声,只有政治科的傅科长嚷嚷不停。这样只有一边发挥的情况,对于台下人来说,实在是无趣。于是,大家都将希望放在最后一场。
最后一场公判大会,大会场里涌进的人前所未有得多。许多工人都不能满足于坐在车间里听广播,个个想亲临现场,仿佛他们不跟着现场的人起哄两声,这场公判大会他们就不算经历过似的。
林蔓、小张和段大姐照旧坐在老位置上,正面对着看台,一人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等待着好戏开演。
“你们看,你们看,邓书记上台了……”台下的人叽叽喳喳地喧嚷。
“傅科长真本事。你们看,邓书记让他问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人不忘拿话恭维政治科科长。
“哎呦,今天怎么跟前两场一样,他一句话都不说,真没劲!”有人辛苦早占了位置,因为没有看到想要的精彩,忍不住抱怨连连。
“嘘,小声点,这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