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双枫镇的长途客车上午10点发车。
林蔓一大早起床,吃过饭后,开始收拾随身携带的挎包。
给赵队长带的梨膏糖最重要,林蔓放在军绿帆布包的最里面。为防晕车,小红圆铁盒的清凉油自不能少。白秀萍担心林蔓路上会饿,连夜蒸了米糕,米糕莹润松软,塞满了铝制饭盒。银色饭盒挤得布包鼓鼓囊囊,重得沉甸甸。
“小蔓,九元山刚刚抓到了特务,你路上可要小心。”何梅才看了一份报纸。关于九元山车祸一案的报道,报纸用了整整一个版面。
林蔓收拾完了东西,背着挎包爬下阁楼:“没事的,报上不是说特务已经抓住了吗?”
时间还早,林蔓不急着出门,陪着白秀萍坐在屋里聊了会儿天。忽然,外面传来丽丽的哭声。
“辉辉,侬组撒(你怎么)打丽丽?”何梅站在天井叉腰大喊。
原来是辉辉抢了丽丽的条头糕。丽丽脸上挂了彩,正坐在地上委屈地抽噎。
“小气,不就是个条头糕么,谁没吃过。”宋招娣不悦。
何梅冷笑:“你这么教辉辉,小心他长大了变成抢劫犯。”
“怎么说话呐!我们家辉辉可是老张家的独子。”宋招娣腾得炸了毛,好似被抢食的母鸡。
辉辉得了势,直冲丽丽做鬼脸。丽丽哭得更厉害了。
何梅啐了一口:“人民政府可不管,该枪毙啊,一样枪毙。”
楼上邻居听见了吵闹,纷纷开窗。
“丽丽妈妈哪能讲话伽难听?”
“也不能怪丽丽妈妈,辉辉太过分了,从小到大,看到丽丽有好东西就抢。”
“呦,小时候就这样,长大还得了,辉辉妈妈怎么不好好管管。”
“嘘,轻点讲,辉辉功课也不好,三岁看到老,这孩子确实不行。”
……
宋招娣被说到了儿子学习差的软肋,没法反驳,气得扇了辉辉一个巴掌:“让你不听话惹事。”
辉辉冷不防地挨了一耳光,疼得嚎啕大哭。
看热闹的人哄然大笑。
白秀萍不想外人看家里笑话,让林蔓把何梅和宋招娣叫进屋。
何梅和宋招娣各牵着丽丽和辉辉。两个孩子,同样的泪流满面。问清楚了事情缘由后,白秀萍安慰了丽丽,教育了辉辉。
辉辉嘟嘴,不情愿地向丽丽道歉。丽丽原谅了辉辉,何梅也就算了,到底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真撕破脸!
宋招娣不服。家里有好吃的不应该都给辉辉吗?他可是张家的独苗啊!丽丽一个赔钱货有什么资格吃。她心怀不满,气呼呼地夺门而出。
“哦呦,哪能气成伽样子(怎么这么生气)?”王阿婆坐在门前摘菜,见宋招娣黑脸走来,好奇地问。
宋招娣避重就轻地讲了委屈。同样是劳动人民出身,王阿婆毫不犹豫地帮宋招娣说话。终于听见一句贴心话,宋招娣舒坦多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天。
“那不是你婆婆的外孙女?”蓦地,王阿婆手指前方问道。
宋招娣顺着王阿婆所指看去,只见林蔓急急地走出弄堂,经过她身边时,竟看也不看她一眼。
“不就是进个厂吗?得意什么。”宋招娣冷瞥林蔓背影。
王阿婆惊愕:“怎么,她进五钢厂了?”
“就是个化验室的一级工,没什么了不起。”宋招娣不屑,宋向阳是男人,一定能得份更好的工作。
“化验室可是技术工种,她那种成分也能进?”王阿婆感到不平,她外甥王新民被分进了车间做工人,他可是正经的无产阶级出身,怎么还比不上一个资本家小姐的外孙女。
宋招娣狠啐了一口:“就凭她自己?一定是找了什么门路。”
宋招娣想起林蔓刚到家时,第二天就新烫了头发又换了漂亮衣服,据她说是继父的朋友送的。哼!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