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赢绍问她,“你也喜欢竹子?”
“喜欢。”七年前她不敢说不喜欢。
如今也不敢。
“喜欢吗?”身旁赢绍时隔七年又问,星烟笑出了一弯月牙儿,“喜欢。”
她更喜欢躺着。她没有喜欢的东西,也从不会对某一件东西怀有执念,除了命。
赢绍拉着她进了竹林,两人站在里面干杵着,气氛沉默。
星烟能对庚家的两姐妹,对周贵妃夸的天花乱坠,但面对赢绍,她当真不知该说什么去讨好他。
曾经她夸他功夫好,他说她敷衍,她夸他好厉害,他说她在拍马屁。
于是,她的话就更少。
可他又嫌弃自己太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
星烟突然觉得姨娘说很对,伴君如伴虎,太难伺候了,不仅脸蛋身段要长的漂亮,还得伺候他上床,得会写字,会下棋。
还得学会说话。
星烟抖了抖,望着从竹林中投下的缕缕光线,并没有感受到阳光带来的希望,光线太过于耀眼,她只觉得未来一片渺茫。
“这儿真美。”星烟硬着头皮说。
赢绍没答,拿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直到星烟看到了两个石墩子,和清晖园他们曾经躲藏的地儿一摸一样时,星烟的心陡然一凉,变了脸色。
她从来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清晖园的那段日子,是他最艰难,最窝囊的日子,而这些当年她都亲眼目睹了,有人拍魏敦的马屁,曾对魏敦说,“太子不过就是会投胎,实则是个窝囊废。”
说话的人在屋里,她和他站在屋外。
她记得他的脸色很苍白,可他并没有去撞开那扇门,星烟在他脸上也没看到勇气,看到的只是挫败。
后来她躲进了竹林,他也躲了进来,她便知他是在躲魏敦,躲众人的言论。
而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太子。
他是杀戮果断的帝王,这些过去便成为了他的负担,是他最想忘记的不堪。
她是唯一见证他落魄的人,星烟后悔了,她不该承认她都记得。
没人愿意让人惦记着自己不堪的过去,尤其是帝王。
“熟悉吗?”赢绍回头问她。
星烟僵硬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说,“臣妾记得皇上一箭能射穿好几根竹子。”
她很想只记得他曾经的威风。
“记性挺好,能知道朕过去的,也就只有你了。”
星烟的手心瞬间冰凉。
赢绍瞧见了她脸色不好,当是月信的原因。
“回去吧。”
走了那么长的路,就为了给她看个石墩,是在提醒她吗。
星烟双腿劲儿都没了。
她想她该表明自己的态度。
赢绍刚回头递出手,准备拉她跨过跟前的渠沟,就见星烟后退几步,突然跪在了他面前,就跪在那片竹林前。
星烟将头磕在了地上,声音满是惶恐,“当年的事,臣妾很多都忘记了。”
赢绍脚步顿在那里,回头看着她,猜测了一番,她到底为何会这样。
不难想,她自来惜命,她在怕他。
赢绍眸子里突然烧起了一把火,整个人烦躁不安。
胆儿就跟老鼠一个样。
赢绍弯腰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捏着她的脸问,“朕有那么可怕吗,会吃了你?”
星烟眼睛里有水雾,如受惊的小鹿,仿佛赢绍一松手,她就能逃地远远的,不见踪影。
“朕说过,不会要你命。”
赢绍忍住了一腔怒气,怕自己又吓到了她。
他就不该问肖安那个阉人,如何讨女人欢心。
他懂个屁!
什么两人一起回忆过去,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她压根儿就没有对他动过情,她爱的只是她的命。
赢绍领悟到了,万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