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缓步走来的黎星辰, 又看了看桌面上龙飞凤舞的“子瑜”两个大字,傅庭深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有些手足无措。
现在再将这张纸收起来, 反而有些欲盖弥彰。
“今天怎么想着练字……”果然, 黎星辰已经注意到了书桌上的异常。
走进看清楚纸上的字迹后,黎星辰的声音戛然而止。
子瑜。
这是他上辈子的字。
还是陛下给取的。
在国师府中,除了他, 都是世家子弟, 弱冠时的取字自然有家中长辈操心。
他却是个孤儿,唯一能够称得上是长辈的也就只有师父了。
师父也是个粗心的,从来没有问过这些小细节。
等到后来继任国师,南原国上下无论官职大小, 皆以“大人”称呼他,他又是个冷心冷情的,没有亲近之人,表字这个东西,更是没人问起。
还是后来和太子相熟之后, 殿下曾经问过一句:
“亲近之人皆以表字相称,还不知国师的表字?”
“没有。”国师想也不想,便丢出了这样两个字。
“没有?”太子只是微微惊讶了一小会儿, 很快神情便恢复了正常,“虽说表字一般由长辈赐予,若是国师不嫌弃,孤今日托大,替国师取一表字, 如何?”
“随你。”表字这个东西,弱冠之时或许想过,但对于那时的国师,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但太子的话,到底还是让国师的心中起了一丝涟漪。
“都道国师陌上人如玉,那边取字子瑜吧,瑜者,美玉也。”太子只稍稍沉吟了一番,便说出了自己想好的表字。
而后还不忘向国师邀功:
“国师以为何?”
“可,殿下费心了。”国师神情没有任何波澜,似乎毫不在意一般。
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看出,以往看书奇快的国师大人,手中的书本已经很久没有翻过一页了。
从那之后,太子兴趣来了便会叫国师“子瑜”,到了后来,这个表字,甚至一度成为两人之间的情趣。
而这个表字,终其一生,也只有太子这样唤过他。
现在这个表字出现在傅庭深的书桌上,那是不是说明,傅庭深已经完全想起来了?
还不等黎星辰开口询问,傅庭深便抢先了一步:
“今天刚好有空,就随手写了写,我记得你说过,《山河》片头的那两个字,就是你写的?”
黎星辰的眼神,让傅庭深愈发肯定心中的猜测。
既然已经被看到了,那就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是我写的,你写的这字,我也会。”黎星辰与傅庭深抱着同样的想法,很干脆地点下了头。
抬手将放在一旁的毛笔拿了过来,走到了傅庭深的旁边,就着这张纸空白的地方,手腕微动,不一会儿,又一个“子瑜”跃然纸上。
与“山河”二字不同,现在黎星辰写下的两个字,霸道且内敛,笔锋起落与原本纸上的“子瑜”二字别无二异。
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我觉得我这两个字完全能够以假乱真,与你写下的不相上下,你觉得呢?”黎星辰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这句话,恰好是他上辈子“出师”之时,陛下所说的评语。
“的确能够以假乱真,回头便让人裱起来,就挂在这办公室里。”傅庭深垂眸,对上黎星辰的视线,眼色沉了沉。
“也不必如此夸张?”黎星辰挑眉,回忆着记忆中的画面。
“怎么能说是夸张呢?这可是我们子瑜的出师之作。”傅庭深低头,在黎星辰的耳边低声喃喃着。
“你都想起来了?”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对话,让黎星辰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却极为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