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提着水壶,往一只官窑脱胎填白盖碗里倒了一碗茶,然后双手端着递给坐在榻的另一边的小杨氏。等看着母亲接过茶碗喝了茶之后,蒋氏才开口道:“娘,你让霈哥儿娶了楹姐儿吧。”
小杨氏放下茶碗,转头看着她。
小杨氏被母亲看得有些毛毛的,过了会才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楹姐儿虽然已经记在我名下,但不嫡不庶的身份尴尬,不好结亲事。但若是嫁给霈哥儿,有您和爹爹看着,楹姐儿总能过得好些。”
小杨氏瞪着她,气道:“你还知道她身份尴尬,孩子会这样,还不是你们这对父母造的孽。”
蒋氏被吼得缩了一下身子,有些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拉母亲的胳膊,然后道:“娘,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气完啊。”
小杨氏伸手在女儿的手臂上打了几下,恨其不争的道:“你个蠢丫头,当年满京城的青年才俊随着你挑,你偏偏非他不可,你说他有什么好。”说完仍觉得不解气,又伸手在女儿身上用力的扭了几下。
蒋氏一边扭着身子一边躲开母亲的手一边喊疼道:“娘,娘,疼呢。”
小杨氏到底是心疼女儿,最后在她身上拍了一掌,骂了一句“蠢丫头。”之后,便有些无奈的收回了手。
蒋氏轻轻揉着被母亲扭过的地方,又偷偷看了一眼小杨氏的脸色,接着小心翼翼的为丈夫说话道:“娘,清哥哥很好的,这些年对女儿一直都很好。”
“是,你满心眼里全是你的清哥哥,为了他,闹着要剪头发做姑子要一辈子不嫁,连父母兄弟都不顾了,在你眼里,他有什么不好的。”
蒋氏也知母亲对当年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心里亦是有些愧意,便伸手拉着母亲的手轻轻晃了晃,用半是撒娇的语气喊了一声娘。
蒋氏只觉得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不由的深深叹了口气。
她自己是庶女出身,一出生就在嫡母手下讨生活,从小到大在嫡母嫡姐身边曲意奉承,就连戴支钗子都要先想一想,会不会抢了嫡姐的风头让嫡母不喜。
她自小活得谨小慎微,无半点轻松惬意。后来嫁人生子,有了女儿,却不想女儿再受自己所受过的苦,便事事宠着她,事事由着她,只愿她活得恣意自在,却没想到将她宠出了执拗的性子,样样事情都非要满足了自己的心意不可。
再加上她出生时,她早已笼络好了丈夫,家中的妾室姨娘都被打发了出去,她又无庶出的兄弟姐妹。后宅清静少阴私,她没经历过妻妾争宠姐妹争宠的事情,却让她的性子养单纯了,连别人对她是善意恶意都分不清。当年她说过多少次,让她少与秦氏交往,她偏偏非觉得她是好的,知她不喜便避着她也要与秦氏走在一起。
王家虽出了个王大学士,但到底根基浅薄,哪里能和威北侯府相比。她当初同意与王家结亲,原是看重王清是幼子,嫁给他无需管理中馈能轻松自在,且王清也有些才情,有侯府相帮前程也无忧,再加之女儿喜欢。后面秦氏横插一杆,王家为了名声让王清娶了秦氏,她虽然生气,却也不是非他家不可。
她威北侯府的女儿那里会愁嫁,便是有被王家拒婚的名声在,也能轻轻松松找到比王清更好的。只是她这个傻女儿却魔怔了一样,非他不可,为此甚至不惜避到了庵堂去。
当年念慈让人来告诉她那件事,她跑到水月庵看着半躺在床上,扶着床沿拼命呕吐的女儿,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若是她当年能狠一狠心,多教她一些事情,也不会将她养成这样的事情。
小杨氏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接着又看到女儿在晃着她的手臂,继续道:“我看霈哥儿对楹姐儿也是有意,他们表哥表妹,相处起来更能夫妻和顺,不是正正好。”
看着女儿的样子,小杨氏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女儿果然都是来讨债的。
过了好一会之后,小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