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中。
虽然夜已深了,但是德妃依然装束整齐的端坐在正殿之中,目光遥望着不远处:一名从外头匆匆走来的小太监正紧张的同大宫女思莲说着话。
德妃心跳如雷,下意识的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小宫女适时双手奉送上红木托盘,托盘里摆着一只白瓷浮纹小碗,里面熬煮了数个时辰的安胎汤药浮着缕缕的热气。
她半蹲着身子,高度恰好是最合适德妃取起的位置。
德妃伸手端起。
水汽氤氲之间,鼻尖泛着微微的苦意,她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汤药,声音柔和的开口:“承乾宫有消息了吗?”
回转身走至德妃身前的思莲垂眸竖手:“回禀主子,承乾宫皇贵妃醒了。”
德妃脸一沉。
她摩挲着白瓷小碗,半响也没有说话。
德妃的手微微颤抖着。
手中的白瓷小碗搁回托盘上时,也在咯咯地响着。
德妃目光一冷。
她凉凉的扫过小宫女,小宫女只觉得手软脚软。勉强站起身时她竟是打翻了小碗,小碗骨碌碌的落在地上,在四分五裂的破碎声中,剩下的汤药撒落一地。
小宫女面色煞白。
她顾不得地上的碎瓷片,扑通跪倒在地:“奴婢,奴婢……”
“本宫看着这么可怕?”
德妃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略带疑惑的看了眼小宫女,声音轻柔细软。
“……主子,主子不可怕。”
小宫女颤巍巍的回答,只不过颤抖的声音让人一听便是口是心非。
德妃嗤笑了一声:“抬起头来。”
小宫女微微抬首。
这下子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就暴露在德妃的目光之下。小宫女巴掌大的小脸上苍白而无血色,眉带轻愁,黑眸里蓄着泪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端的是楚楚动人。
德妃心思微动,面上却没有变化:“安嬷嬷。”
“奴婢在。”
“把她带下去好好教教规矩,免得出了咱们永和宫被人耻笑。”
“是。”安嬷嬷应了声。
没等安嬷嬷发言,两名嬷嬷动作粗鲁的将小宫女拖了下去——反正自此之后她再也不会升职到二等宫女。
没有机会离开永和宫的话。
她这辈子都是个洒扫洗马桶用的低等宫女,而就像德妃说得一样学不好规矩又怎么能出永和宫呢?
这宫里人多的是怨气。
而这种被主子厌弃丢到最底层的无疑是其他人的出气筒。
勉强发泄了心头的怒火。
德妃轻轻摩挲着白嫩无暇的手背,眉宇间的戾气略略消散了些:“想不到佟皇贵妃的命居然这么硬……”
所有人都当没听到这大不敬的话语。
安嬷嬷上前一步试探着询问:“主子。四阿哥如今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咱们要不要上去接触一下?”
翊坤宫有三个阿哥、钟粹宫和延禧宫都有一个阿哥,去掉年纪最轻的储秀宫妃赫舍里氏,永和宫排在最末,如今可是一个阿哥都没有。
德妃清丽平和的脸庞瞬间扭曲。
她的声音尖锐又刺耳:“他不是自傲于自己是佟皇贵妃的儿子吗?连本宫的祚儿都看不上!本宫为何要这般的蠢货!?”
她到现在还记得。
胤祚委委屈屈的从外头回来,拉着自己哭泣的嘟嚷着:“为何四哥和三哥五哥玩,却是连看他也不看一眼?明明他们才是兄弟不是吗?”
随着胤祚去世的时间越长,每一次回忆这些记忆都让她越发憎恨胤禛,越发憎恨佟皇贵妃。
那是因为四阿哥根本不知道啊……
安嬷嬷很想反驳。可是看着德妃怨恨的眸子她张了张嘴,又默默地合上。
“再说了。本宫这一胎太医说了定然是男胎。”德妃伸手抚着自己的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