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夫不当的绝世高手,欲破关南下,踏平北宋山河。可是,被宋人百般背叛的他却不愿助力,他是契丹血,却是在宋国接受教化,两边俱是魂灵羁绊,一旦站边,总会对不起另一方。你们说,他该怎么选。”
“是为父族毁了母族,还是为母族背叛父族?”
列座一旦代入那人的处境,不禁面露难色。
张翠山的娇儿童言无忌,只把这当做一个故事来听,此时脆声道:“那最后怎么样啦。”
章珎道:“雁门关前,他逼迫辽帝立誓,要这辽帝有生之年不许大辽一兵一卒,犯大宋一疆一土。辽帝为保全性命,不得不允了。”
“可是他呢他呢。”
章珎说:“宋国没有为他留门,他又是这样的契丹罪人,天地之间哪里有他容身之地。恩义两难,他一世英豪,又如何才能面对自己。最后当然是用辽帝立誓的断箭插入胸口,以一死了断恩仇。”
众人默然不语。
章珎说:“那时女真已起,契丹虽然兵马强盛,可北宋生机未衰。辽帝再起刀戈也绝不了宋国,除了生灵涂炭,于天地有何益用?我姑且替他一问,他到底与辽国是有功还是有过?他苦苦劝辽帝不可伐宋,到底是为了宋人还是为了契丹?他和辽帝结义为兄弟,始终对辽帝忠心耿耿,今日自尽于雁门关前,自然决不是贪图南朝的功名富贵,那却又为了甚么?”
“所有族群都觉得自己天生为正为明,异族为邪为暗。西风东风来回吹倒,攻杀无休。几时得了。江山到底又是谁家的江山?列位在楚地,该知楚地除了汉人,还有苗人、土人、侗人、白人。往南还有壮人、客家人……难道中华没他们的一份吗?”
“如何休止无用的干戈,化剑为犁。北魏拓跋氏虽然失败了,于我看来,依旧是一次伟大的尝试。大于家族者,是民族;大于民族者,是国族;在其上,则是休戚与共的全人类,此过程即为以命运的共同体取代想象的共同体。既然元廷没有孝文帝的智慧与手段,那就让我们来做。”
创立过世界联邦、建立过银河帝国,若想实现以上任一成就,那就不能把目光囿于两个民族之间的对立。章珎说得微累,一口干掉杯底的残酒。
“我若是君辈,绝不止放眼在所谓鞑虏与汉人的纠葛上。如果真有一股气魄,那我们的目标应该是——全世界只有一个中国。”
他站起来,带着平静的微笑拱手和缓道:“今日能与列位相会,已是平生一大幸事。过后若能江湖相见,再当把酒言欢。在下身负别事,不便叨扰,还请各位慢用,告辞。”
章珎轻飘飘地去后,只余一缕清风。武当七侠个个沉默,好一会儿,宋远桥才叹息道:“这样一个人,我怎么会以为他是卖国贼呢……”
下午,武当七子把此次下山该办的事情办好后,又寻访起章珎。带着两三条船来此的外地书生,实在是太好打探了。
他们找到他时,是在一个寺庙。百来个孩子,已经把庙中的客房挤得满满当当,章珎与家仆则在寺后的空地里搭了好几座帐篷。小孩们撒娇让他进庙房中休息,他悠闲地倚躺在一张长椅上眯眼眺望夕阳,炫耀似地说:“你们不懂,睡帐篷才是大人们的特权与福利。”
家仆们也跟着起哄,吹睡帐篷多舒服,惹得孩子们嗷嗷地喊。
俞岱岩顿时失笑,就连最严肃的俞莲舟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神情。
家仆递上茶,摆出座。几人客套了几句,本想就中午的不愉快道个不是,然而他们还没说出来就被章珎岔开话茬。
武当七子也不是傻愣之辈,当下明白这件事在他这里已经过去了,是以不必再拘泥不放。
宋远桥顿了顿,这才和气道:“午间听向兄说想在这里找地办学,此事便交给我们兄弟几人去探,如何?我们到底对这里熟悉一点,正好免了向兄及家人颠簸忙碌。”
章珎笑眯眯地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