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然而赵衡就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 开口让她过去。
姜闻音也就不再犹豫,提着裙摆跨过一地的酒坛,立在他面前没说话。
赵衡又灌了一口酒,望着窗外怒放的桃花树, 声音沙哑道:“为何不说话?”
他还穿着回宫时的那身黑色常服, 发髻只用一根玉簪固定, 鬓角有几缕发丝垂下, 与平时相较多了几分散漫。
姜闻音便道:“饮酒伤身,陛下少喝点。”
她的态度有些敷衍,主要也是觉得安慰眼前青年的活不是自己该做的。
赵衡也察觉到了, 侧首望向她道:“你不是要见朕吗?”
为避免产生误会, 姜闻音老实回答道:“是崔内监请我来的,陛下一直闭门不出, 崔内监和陈小将军都很担心。”
她也不怕赵衡会因此生气,赵衡生气反倒是好事,说不定就不去千秋殿了。
可惜赵衡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你倒是心中半点没有朕。”
姜闻音闭上嘴巴,没有反驳。
这种会让他不高兴, 却又不至于要自己小命的事情, 没必要去演戏。
赵衡嗤笑一声,抬起下巴道:“坐下,陪朕喝酒。”
姜闻音顺从地跪坐到他旁边的地上, 抱住他递过来的酒坛, 低头凑到坛口闻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不会喝酒。”
她可以喝点果酒,但这种烈酒喝几口, 就该要不省人事了。
“那就陪朕坐坐。”
姜闻音不吭声,只是觉得眼前这人与里的性格有很大不同,里的赵衡性情冷漠残暴,不喜人忤逆他。
可眼前这个青年,好像一直很好说话的样子,尤其是今天。
空旷的寝殿里有些安静,裹挟着些许寒意的风从窗户钻进来,吹起他的衣袖,像欲要乘风归去的谪仙一般。
赵衡闭了闭眼,突然道:“朕找到母后与兄长的尸骨了。”
姜闻音愣怔片刻,才想起陆皇后与先太子死的太过惨烈,陆家满门被灭,没有人替他们收尸,也无人知晓他们葬在了何处。
所以几年来,赵衡一直在寻找他们埋骨之处。
“这是好事。”为何他却一点也不高兴?
“苏氏的姑母将他们葬在了洛阳城外的荒山上,朕去的时候,坟茔已被荒草掩没,孤零零地坐落在半山腰上,无人知其姓名。”赵衡喝了一口酒。
姜闻音自他身上感到了孤寂,默了默道:“葬于半山腰上,与山风为伴,欣赏朝阳晚霞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如果葬在长安,赵贞怕会寝食难安,日夜煎熬,不一定会放过他们的尸骨。
赵衡闻言抬眸,注视她片刻道:“即便被遗忘?”
姜闻音摇了摇头,“陛下还记得。”
赵衡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朕已经将他们的遗骨迁回长安,就葬在城外灵妙山,赵贞等人的尸骨就在山脚跪着,面朝母后与兄长的陵墓。”
他不曾问话,姜闻音便安静地听着。
“大仇已报,母后和兄长的尸骨也找到了,可朕却并不高兴,甚至觉得无趣。”
所以才闭门不出,不想处理朝政,也不想理会后宫?
姜闻音明白过来,他这是大仇得报,实现了二十年来的目标后,突然无事可做,觉得空虚,以至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为何又不说话?”
姜闻音便道:“不知该说什么。”
赵衡扯了扯嘴角,将手中喝完的酒坛扔到地上,拎过她手里的酒坛道:“安慰朕的话,不会说?”
姜闻音望着在地上咕噜咕噜转的酒坛子,叹了一口气道:“我认为陛下是需要人安慰,但这个人却不是我。”
赵衡将手搭在膝盖上,“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