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皇后和先太子的陵墓位于半山腰处,此时大雨瓢泼,狂风大作,云层中还有轰隆的雷鸣和时不时劈下的闪电,不宜下山避雨,姜沉羽带着姜闻音去了陵墓旁边的帐篷,那是护卫提前扎下的。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姜闻音走得极为艰难,等进到帐篷里时,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滑落,跟只落汤鸡一样。
她脱下湿透了的披风,打了个喷嚏。
姜沉羽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帕子,托着她的下巴,将她脸上的雨水仔细地擦干净,下颌紧绷,“让你回长安你不回,偏要来这里受苦。”
姜闻音叹口气,“谁让我这么稀罕你。”
因为爱他,所以才不能放任不管。
不管他现在会不会理解。
姜沉羽手里动作微顿,垂眸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然后俯身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姜闻音回抱住他,轻轻在他背后拍了几下,“我都不计较你之前害我伤心的事,你也不许不高兴了,从现在起,这件事就过去了。”
他把披风给了自己,衣服湿漉漉地在滴水,紧紧贴在他身上,脸庞贴上去时冰凉凉的。
姜沉羽哑着声音问:“我怕你怪我。”
所以这些天来,他一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怕看到她露出失望的表情。
姜闻音说:“我知道。”
偷偷摸摸爬窗户的胆小鬼,她一直在等他再次造访,可惜他不负胆小鬼这个称号,再也没来过。
他不知道,只要他再来一次,自己就会抓住他,然后告诉他自己其实没那么生气。
姜沉羽有些愣神,她竟然都知道。
姜闻音揪住他的袍子,声音有些闷,“以后吵架,不许再这样了,如果我主动来找你,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不理我了?”
“不会。”
姜沉羽抿了抿唇,反驳道:“我本想今日过后再去找你,向你赔罪。”
他衣服湿的厉害,姜闻音抱了一会儿便松开他,抬头不解道:“什么赔罪?”
姜沉羽看了她一眼,将她拉到凳子上坐下,起身到门外问护卫要了件干净的披风,回来给她披上,然后开口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何突然要让他们殉葬?”
姜闻音任由自己的手被牵着,点点头。
里根本没有这个剧情,安王和陈王是因为谋反,被行以车裂之刑,府中不管男女老幼全部斩首示众,而德安长公主一家子是逐渐衰败,最后全家葬身火海,没有一个活口。至于这些皇子公主们,也各个没有好下场,最后活得最久的反而是二皇子晋王,至少在完结时他还没有死。
但没有看错的话,晋王刚才也在其中。
这些变化,很难说和自己没有关系。
姜沉羽想起她劝自己时,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眸,言辞恳切,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心中十分滚烫,缓声开口道:“你方才说叫我放下仇恨,我亦是如此想。”
“从前,我活着的目的只是为了报仇。”他有些出神,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自我亲眼目睹母后和大哥被杀,又亲眼看着几个舅舅在刑场被斩,尸骨无存,被野狗啃食,我便发誓要手刃赵贞,为他们报仇雪恨,所以藏在姜家这么多年,我从未停止过仇恨,除此以外别无他念。”
“然而老天不薄,不仅让我成功报仇,还将你送到我身边。”
“这段日子,我尝过孤枕难眠的滋味,才发觉倘若没有你,即便我再折磨赵贞,也给自己带不来任何愉悦。”
“所以你决定放过自己,杀了他们,做个了断?”姜闻音有些意外。
姜沉羽沉默片刻,“不光如此,我还希望这个孩子出生时,看不到这些卑劣又令人厌恶的赵家人。”
那时,自己会用心教导这个孩子,洗去他骨子里那令人厌恶的卑劣血脉。
姜闻音眼角有些酸涩,原来真的是因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