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双没动。
她站着,低头看着座椅上那紧紧抱住她的男人。
这是一个极其脆弱的姿势。
就像孩子依赖着母亲,失明的人倚赖着光明。
她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开口:“没关系,这不怪你。”
他浑身都颤抖起来,好像在咬紧牙关,沈双感觉到了一股热意。
那热意透过薄薄的毛衣,渗透进她的肌理,好像将那一瞬间这人的全部感觉也一并传递给了她。
沈双的眼眶也泛起热意。
“我想救她的。”他还在颤抖,攥紧她的力道,好像抓住了一块浮木,“可当我冲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跟那个男人一样,全是血。”
“又又,全是血。”
“没关系,她不会有事的。”
沈双一下一下地抚着他。
怀里男人的颤抖渐渐停止下来。
过了会,他推开她,用那双如黑曜石般的湿润眼睛朝她笑:“抱歉,我失态了。”
沈双看着只除了眼睛比平时湿一点、其他都什么都看不出的男人,突然道:
“你是不是什么时候都要撑着你的那副假面具?”
“笑得难看死了。”
季远却是一愣,自嘲:“抱歉,我……”
他正要开口,手术室的门突然从外推了开来:“谁是家属?”
“我是。”
季远站了起来。
“哦,对,季先生,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但还需要在icu观察4时,4时内要是清醒过来就没事,要清醒不过来,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病人丈夫呢?还有些字要他签。”
“他有些事要处理。”季远道,“我是她儿子,我来吧。”
季远跟着医生去签字。
沈双站在原地,看着手术床被推了出来。
宁玉怜闭着眼睛躺在白色的手术床上,她皮肤苍白、形容憔悴,却依然很美,浑身有种脆弱的、神经质的美感。
沈双很难讨厌这么个美人。
可一想到她做的事,又心情复杂。
一个什么样的母亲能当着孩子的面自杀呢?
宁玉怜转去了icu,沈双站在icu透明的玻璃门外,穿着无菌服的陪床护士来来去去,隐约只能看到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白色被单下一点褐色的卷曲长发露了出来。
一道人影走了过来。
沈双抬头看了下,是季远。
季远看着里面,过了会,说:“走吧。”
“去哪儿?”
沈双跟上。
“你还没吃吧。”季远道,“带你去吃饭。”
沈双看他一眼,从包里取出一包湿巾,若无其事地递过去:“你先擦擦。”
至于之前的那段,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不提。
吃完饭,沈双就强迫季远去睡觉。
“我睡不着。”
季远道,他已经重新换了件衣服,也洗了澡,整个人就躺在icu旁的vip床上,一双眼睛殊无睡意。
沈双很确定,自己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红血丝。
“可你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她道。
这是来送换洗衣物的孙助理告诉她的。
“我睡不着。”季远睁着眼睛,安静地道,“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她倒在血泊里。”
那语气平静。
沈双走过去,轻轻抚了抚他的黑发。
刚洗过头,他发丝蓬松,还带着丝清香。
季远抬头,那双眼里带了丝小心翼翼:“你能到床上来吗?”
他道:“就一会,陪着我躺一会。”
沈双看了他一会,走了过去。
季远往旁边让出一个位置,拍了拍,那动作和表情几乎称得上乖。
沈双躺了过去。
两人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