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很是不满程怀恕这样毫不在意的态度,斥责道:“胡闹,别人小姑娘对你的印象可好着呢,你受伤后没少跟陈首长问起你的恢复情况。像她这样的姑娘,好多人还高攀不起,要不然因为对你特殊点,陈政委都不会张这个口。”
“是么?”
程怀恕拿出根烟含着,慢慢拢着点火。
火星子蹿地一下燃起,明明晃晃地飘摇着。
他在老爷子面前,那身傲骨显露无疑:“您知道,我不是爱走捷径的人。”
言罢,又自嘲地笑笑:“何况,我现在这个模样,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说那么多,也就是找个推脱的借口。
老爷子真是被他气的不打一处来,拿起一杯凉透了的茶水就往程怀恕脸上泼过去。
棠宁也吓了一跳,刚想起身给程怀恕拿纸擦擦,就被刘姨制止了。
老爷子正训着人,她过去帮程怀恕开脱,免不了要被拖入难堪的境地。
冰凉的茶水顺着男人锋利的下颌线淌下,没入到蓝衬的衣领子里,领口瞬间濡湿一大片。
残余的几片茶叶贴在他清隽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狼狈,又无形中平添了几分冷感。
老爷子一提起这个就爱翻旧账:“军人的天职就是执行任务,你当年那事儿,不是你擅作主张,你自己也不会受伤。”
程怀恕若有所思,话意仍然坚定:“里面那个孩子我不能不管。”
那时候他接到从空降兵突击队前往南苏丹维和的任务,临行前还写了封遗书。
因为牵挂的东西太少,里面根本没写多少话。
他就在里面放了一张刚入伍时照的照片,说要是这次去了回不来,就把这张照片放在棺材里,棺材上一定要盖着五星红旗。
没曾想,他命大倒是活了下来,偏偏受伤的是眼睛,暂时失明后,凡此种种都化为泡影。
在南苏丹,那一天的作战任务本来都排兵布阵好了。
程怀恕进去就是去楼内引-爆-装置,打击当地的暴恐分子。
谁知道情报没能侦查完全,里面还有个被挟持的人质。
战区的小女孩儿瘦的跟皮包骨一样,睁着大大的泪眼向他求救。
程怀恕当然犹豫了,一面是任务,一面是活生生的人命。
楼层发生爆破的前一分钟,他是可以顺利脱身的。
但这种情况下,他没法儿坐视不管。
程怀恕最后没选择跳窗逃脱,而是铤而走险去给小女孩拆弹。
他不知道的是,暴恐分子早就没有良知,上面的计时装置是假的,为的就是赌中**人会拆弹。
那孩子没能活下来,他的眼睛也受爆破物冲击,必须回国接受治疗。
老爷子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知道这个消息是什么感受?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怎么跟你去世的妈妈交代?”
“抱歉。”程怀恕喉头翻滚,“我没法儿后悔。”
他侧过脸,极力敛着神情:“您也别在我面前提我妈。”
老爷子就是看不惯程怀恕这幅不咸不淡的倔劲儿,放出狠话:“行啊,我不提,看你能成什么气候。”
话及至此,两人的交谈自然是不欢而散。
等老爷子从别墅离开,程怀恕才抽出一张纸巾,将身上被泼的茶水擦干净。
回到房间,棠宁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她趴在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看的出来,被老爷子这么一训,程怀恕今晚的心情不会很好,可她实在想不出去理由去问候,也不知道对他完成维和任务使得双眼暂时失明的遗憾说什么,还有那什么首长的女儿......
跟程怀恕年纪相仿,还是政委的女儿,天之骄女啊,怎么想都跟他很配对。
棠宁又翻了个身,鼻子酸胀,眼泪锁在眼眶里,还想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