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是司马家得了天下?
戏子就是戏子。
皇宫内院,皇帝也斟了一杯酒。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梅先生一身贵妃扮相,恍若神仙妃子,眉眼平和而温润,那种被时间磨练过,愈发醇厚的温柔,让人无法挪开眼睛。
唱腔极柔,又有些凄婉离愁之意。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梅先生唱完一句,又虚望半空中,仿佛天上真有一轮明月。
然而这会儿是上午,天上只有一个滚圆的太阳。
“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
这是《贵妃醉酒》里的一段。
唐玄宗与杨贵妃相约在百花亭赏花,唐玄宗迟迟不来,杨贵妃哀怨哀伤,独酌致醉,心中怨愤又无可奈何。
伴奏的乐器明亮而有韧性,与他的嗓音,唱腔完美融合在一起。
眼见他忧愁多思的样子,皇帝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那鸳鸯来戏水……”
梅先生完全没管那高台之上的帝王在想什么。
他只管唱他的戏。
委婉细致又缠绵温柔,仿佛这真是一位多情而痴心的贵妃。
“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皇帝不自觉走下去,手里的酒杯跌落,滚到了地毯上,泅湿了好一片儿。
“雁儿并飞腾…”
“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
梅先生的手突然被皇帝抓住。
“贵妃。”
皇帝这一声唤出来,两人俱惊。
“陛下。”
梅先生抽手,恭恭敬敬跪下来,一时间寂静无声。
“为何先生避朕如蛇蝎?”
“奴生来卑贱,不值当陛下另眼相看。”
将皇帝虚浮的心思陡然扯破,让其暴露在阳光下——
而这人却一脸平静,无动于衷。
皇帝抽了侍卫的剑,欲斩……
却看见他神色安然,似乎毫不在意生死。
“我知道是你,我认出你来了。”
皇帝轻声说完,又剑锋一转,只斜斜顺着梅先生的手背擦过,落在地上,击出一声铿锵的响声。
别唱那什么破戏了,管他什么恩怨纠葛,过往诸事皆不提,暂且安稳一段时日罢。
然而那剑实在锋锐,几乎切断了梅先生右手四根手指。
鲜血涌了出来。
梅先生依然面色淡然。
“奴的手伤了,不能给太后献艺了。”
“那你就住在宫里养伤。”
“我有一个晚辈,戏唱得不错……”
“你倒真不客气,这会儿就开始提携晚辈了。”
皇帝一边唤人来给梅先生治手,一边笑着打趣。
“他叫常青,得罪了谭公公,今日午时三刻问斩。”
皇帝的笑容突然消失。如今日上中天,三刻将至,这里离菜市口,尚且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朝侍卫头子丢了金令,加了句,
“去,提人,快些。”
姜萝看着行刑官的长刀,这会儿离常青有些远。
要是她突然抽出四十米长刀……
会怎么样。
午时三刻快到了。
姜萝时刻准备着冲上去。
计算着角度。
哪个地方能冲上去利落地把常青提着飞下来……
那可是一个大活人。
万一翻了车,代价承受不住。
“时刻已到,准备行刑。”
刽子手抽了常青背后的亡命牌,往下一丢,手里的长刀厚重锋锐,刀锋反射出一道尖锐扎眼的光。
重重挥下,这个戏子的人头会和以前他杀过的千万人一样,滚到地上,在烂菜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