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还没等儿子把木车推回村子就撒手人寰了。她上了年纪,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风雨颠簸。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她拉着儿子的手说,之贱啊!一定把娘埋在柳集村老坟地,落叶归根,娘还是想跟你爹待在一起。鲁贞元含泪点头,当夜直接把木车推到了鲁家老坟地,紧挨着爹的坟头掘了一个大坑,把娘埋了进去,又堆了一座土坟头。在王小瑛地请求下,鲁贞元推着木车去了老家,发现老家的房舍院落早就不存在了,屋地基上杵着一根根黑乎乎的木檩,像是燃过一场大火。很明显,鲁贞元的这个家已经不存在了。当年他领导的那场吃坡运动,几乎把益北乡所有的地主老财都得罪了,他回到益都县城不久,他的家就被人一把火烧了。具体谁烧的说不准,有人说是黄保长,有人说是臧台村的王财主,也有人说是柳林蛟。
鲁贞元推着木车去了村西,如今之计,只能到岳父家里落脚了。王小瑛一到娘家,母亲王柳氏就把当年那档子事儿倒了出来,说当初你们前脚刚走,你大舅就上门问罪来了,说你丈夫改名换姓,叫什么周汉臣,领着短工们哄抢了他的粮食,还说你丈夫是共产党。王小瑛惊讶不已,就此事问鲁贞元,鲁贞元知道搪塞不过去,只得默许。王小瑛怒哞哞地说,你做什么我不反对,但是你不该瞒着我啊!咱俩还是夫妻呢,你根本就不拿着我当自己人。
鲁贞元和王小瑛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是王小瑛第一次和他闹红脸。王小瑛闷着头不理他,鲁贞元便嬉皮笑脸地哄她,说瞒着她是有原因的,他做的是很危险的事情,不想把自己的家人也牵扯进来。王小瑛最终原谅了他。鲁贞元从口袋里掏出八块银元塞进了王小瑛的口袋:“最近这段时间,我会很少回来,咱娘和儿子就托付给你了。”王小瑛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家人的。”又问他这八块银元是哪儿来的。鲁贞元说,这是当年咱儿子过百岁的那天,柳林蛟给的银元兑换券,很早以前我就兑出来了,这些钱一直留着没舍得花,今天都给你,你用得着。王小瑛叹了口气,说提到咱大舅,真是觉得对不起他,当年他给咱吃的给咱穿的,对咱们可是不薄,如今你得罪了他,还不知道他记着咱们多大的仇呢!你还是到他家里走一趟,当年赔礼道个歉,咱大舅那个人为人豁达,我相信他肯定会原谅你的。鲁贞元说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去的。
还没等鲁贞元到柳林蛟家里登门道歉呢!农协会的人便捷足先登了。农协会的会长叫常勇亮,益北藏东村人。常会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段时日忙于打探各处共产党的消息。他做工作绝对有一套,对手下的会员们施以重金利诱,说上报一条谁是共产党的信息,赏现大洋两块,只要查实并抓捕,赏大洋十块。在重金利诱之下,那帮会员们到处嗅共产党的味道,他们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敏,一时间,益北乡充斥着白色恐怖,人心惶惶。常会长组织各村的乡民们开会,大声说:乡亲们哪!我们是国民政府的队伍,不祸害老百姓,只抓共产党,我知道那几年受共产党的蛊惑,咱们这些人当中,有很多人都入了党,这个不要紧,只要你们抓紧**,政府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倘若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常勇亮在益北乡的各大村庄挨个演说,他这套说词起了很大的作用,很多人都退了党。老百姓居家过日子,什么党并不重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才是至关重要的。
常勇亮今天到柳林蛟家里来,是调查他的儿子的。柳长军竟然也是共产党,并且还是中共益北区区委书记,常勇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柳长军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平常吊儿郎当,衣装革履,一副纨绔弟子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共产党的样子。再者说了,他家里有的是钱,他父亲还是大地主,而共产党专革地主老财的命,他是傻了嘛!干共产党图个啥?
常会长带着人赶到了柳家。岂止常会长不相信,就连柳林蛟也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