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汉臣拖家带口地返回了益都县城,跟他们同来的还有王天生。王天生紧挨着周汉臣的租赁房租了一间房屋。他有药房伙计的工作经验,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在偶园街的同福春大药房做伙计。
既然周汉臣又回到了益都县城,咱们再用他在益都县城里的专用名:鲁贞元。
鲁贞元又开始在老槐树底下摆摊了。当天中午杜华梓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鲁贞元向他叙述了一遍这次回老家执行吃坡运动的所有经历,最后叹了口气:“老家我是不敢回去了,我那个大舅非打死我不可。”杜华梓却突然笑了,说鲁先生你这么想可就不对了,你在老家的工作刚刚展开,农村才是你的工作重点。你忘了你的身份啦?你现在可是益北特支的支队长。鲁贞元说我回去住哪儿啊,估计我那个大舅早就把我那个家给拆了。杜华梓笑着问:“你是说柳集村的地主柳林蛟吧?”鲁贞元说正是他。杜华梓问他儿子是不是阳河乡政府的乡长柳长军。鲁贞元点点头。杜华梓说实话告诉你吧!柳长军也是我们的同志,也是共产党。周汉臣惊讶不已:“他不是国民党吗?”杜华梓说:“他已经退出国民党加入共产党了,我是他的入党介绍人。”杜华梓继续说道,现在国共可是一家人啊!就像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同时还是国民政府的农**动特派员,像红枪会、黄枪会、大刀会,这些民间武装组织;像吃坡、抢坡这些行动,都是我要管的事情啊!听了杜华梓的这番言词,周汉臣有了些惭愧之情,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革命思想是大思想大主义,怎么能为了小我的烦恼而动摇革命决心呢?
他盯着杜华梓说:“杜书记,我刚带来了一个同志,很想加入咱们的组织,改天我给你引荐一下吧?”杜华梓说改天我先见见他,咱们的组织不是谁想加入就能加入的。两天后鲁贞元向杜华梓引荐了王天生。经过半年多的考验,杜华梓觉得王天生这个人意志坚定,便将他的材料递交到了上级组织,一个月后王天生也加入了共产党。
转年春暖花开,鲁贞元带着鲁青州照样在老槐树摆卦摊儿,杜华梓又找到了他,对他说了一件事情,他提到了满城的吴延年。
现在北城的吴大都统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国民政府前不久直接切断了旗城俸饷,那帮靠着铁杆庄稼吃饭的人一下子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陷入了困境。虽然民国政府鼓励他们“三杆儿”自足,但是那帮懒散惯了的人,谁又会拿起秤杆儿笔杆儿去讨生计?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变卖家当,卖完了家当又开始拆卖房辕房檩门窗,甚至连摆在四大城门的那些不长牙的石狮子都拍卖了。但这些现在值钱那时却不值钱的物件根本就难以出手,便都便宜了偶园街长丰当铺的孟掌柜了。
原先孟掌柜的生意并不景气,直到吴都统领着一帮旗民到老槐树摆地摊儿,发现这里有一家颇具规模的大当铺。摆摊卖不了的物件孟掌柜全收,不过不是照单全收,而是低价收购。有乘人之危之嫌。孟掌柜是个生意天才,做了大半辈子买卖,面相都趋向于袁大头的头像,一对眯缝眼长得类似于方孔铜钱,射出的光泽都绿幽幽的。他砍价的本事无人能敌,譬如一件精致的玉石吊坠,即使在那个时候起码也能值二十块银元,孟掌柜却只给人家两块,而且还要人家再搭上一把铜制夜壶。吴延年忍痛割爱还是卖给他。实际上孟掌柜出的两块银元怕是连这把铜制夜壶都买不到。如此至宝能卖出这个白菜价,这不叫收购,应该叫没收。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吴延年也觉得吃了大亏,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些物件毕竟是冷的,填不进动辄就咕噜乱响的肚子,只有热乎乎的饭食才是真正的宝贝。
北城旗人的日用品很快就被兜售一空,却换得了很少一部分现大洋。这些钱根本就不足以维系旗城兵民的日常生活,毕竟是一万多张嘴巴啊!这么多嘴巴消耗起粮食来,那速度可是快得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