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晓穗仿佛被抽空了魂。
不由地,她想到陈大福死的那一天。
那天,陈大福在她身边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的体温逐渐消失,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此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她从小到大身体不好,家人都说她福薄,除了长得漂亮,一无是处。
祁晓穗不信邪,她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至于这么悲惨,一定可以重新找到支撑着自己爬起来的支点,慢慢往上走。
她的支点便是自己的闺女。
丫丫还这么小,她会哭会笑,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在抱着她从许家走出来的那一天,祁晓穗就决定养大她,母女俩相依为命,把日子过下去。
可现在——
孩子白皙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紧紧闭着眼睛,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祁晓穗害怕,这种面对生命流逝的恐惧感几乎让她窒息。
可她能怎么办?
祁晓穗满面都是泪痕,她没有工夫去揉自己破了皮的膝盖,只强撑着,挣扎地站起来。
“有没有人——”
“救救我闺女,救救她……”
空旷的山村里回荡着祁晓穗的求救声,她的神色愈发绝望,抱着孩子的手也逐渐使不上力气。
然而,就当她以为不会再有人帮助自己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许广华与付蓉匆匆跑过来,两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焦灼。
“孩子怎么了?”付蓉跑到祁晓穗的面前,目光落在丫丫的小脸上。
许广华伸手抱过孩子:“我们去村长家借拖拉机,上镇医院,边走边说。”
祁晓穗六神无主,慌乱地跟上许广华的脚步,对付蓉说道:“丫丫晚上一直哭,我——我没有奶水了,就在家里找东西给她吃。我给她煮了一个鸡蛋,本来觉得这有营养,可没想到一吃完,她的哭声慢慢减弱,呼吸也变得急了。”
许广华跑得飞快,付蓉跟在他后头,将自己出门时带上的外套给孩子罩上。
“她脸上怎么起了红疹子?”借着蒙蒙的月光,付蓉突然问。
祁晓穗这才看见自己闺女的脸上起了一排排的疹子。
这疹子长得细密,孩子应该会痒得哭闹,可她看起来却是那么虚弱,一双漂亮的眼睛时不时就要闭
上。
“丫丫不要睡,不要睡……”祁晓穗哭得快要失声,颤抖着声音一遍一遍叫着孩子的名字。
这一幕,让夫妻二人心中都不是滋味。
他们不是大夫,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如今不管哪个村里的卫生所都已经关门,能上哪儿找人治她呢?
就算真的赶到镇医院,瞧着孩子这奄奄一息的样子,又是不是有得救?
这是他们在心中考虑的问题,可即便这样想着,他们的步伐仍旧没有停下。
“村长,村长!”许广华一到村长家门口,就大力拍打房门。
这两日宋小航上他姐姐家住了,宋德荣乐得清闲,晚上小酌几杯,睡得格外死。
直到许广华几乎要把他家的木门拍破,才喊醒他。
宋德荣睡意朦胧地出来,脑子都嗡嗡的:“这是咋了?”
付蓉连忙说道:“我们需要车,送晓穗的孩子去医院!”
宋德荣这才清醒过来。
这大半夜的,又要去公社调拖拉机,又要去喊醒懂得开的人,宋德荣忙得团团转。
可好在他办事效率高,不一会儿工夫,他们三个人便带着孩子坐上拖拉机。
拖拉机启动的声音是“轰隆隆”的,许广华抱着孩子,付蓉紧紧握着祁晓穗的手:“不要担心,很快就会到的。”
山路难行,许广华见孩子颤得慌,便将她竖抱起来。
面色惨白的丫丫靠在许广华的身上,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他的肩膀。
他的大掌在丫丫背上轻轻拍着:“马上就要到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