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周缭绕着菩提佛光, 即使求心口中说着凡俗之事,心中的遗憾是未曾得见沈闻的真容,可这佛光没有丝毫暗淡, 反而越发明亮, 像是要照亮整个血池一般。
这血池之上,哀嚎着,呼啸着的,是无辜死去的魂魄。他们被噬灵阵所拘,只能依靠这个阵法保持自己微弱的灵魂, 而这血池,便是他们的怨念和悲痛凝结而成。
求心精通阵法,自然猜到这阵法最为凶险的阵眼处, 便是怨恨和不甘最为浓厚之处。雪霁急着要他俩的性命,之前试探过沈闻的手段之后, 便认为求心一个区区闻梵境的佛修, 以及一个压制修为的筑基散修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丢入这怨气深重的血池之中,顷刻间便能要了二人的性命。
却不曾想到求心的身上居然背负着这么深厚的功德,在这一刻以菩提佛光的形式笼罩住了二人。
但是这也只不过是片刻,血池之中的怨气像是抓住了一头白鹿一样,漫延上求心的僧袍, 他单手拥着沈闻——自从她及笄以来, 求心就不曾离她这么近过了。
“有什么好看的。”他听到她这样说, “又不是我的脸。”
求心并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是感受到她牵起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脸颊上,他说不出那是什么触感,只觉得湿湿漉漉, 唯有耳、鼻、口、眼的轮廓那般清晰。
“阿闻。”他道。
“你得活下去。”
“此处冤孽深重,我实在是不忍看他们这般彷徨至灰飞烟灭——”
“阿弥陀佛,求心这短短二十余年,活得没一日像个恪守戒律的沙弥,如今,且让我血池不净,不出此阵吧。”
求心将妙法给他的护身持珠戴在了沈闻的腕上,微微低下头。
他一开始似乎是想要用上唇触碰她的额头,却最终只变成了小心翼翼的用鼻尖挨了她一下。
“阿闻。你要活下去。”
“从此时此刻起,你便是我看万水千山的眼睛。”
“好吗?”
盲眼的僧人脸上带着微笑,用力推开沈闻,转身双手合十,身上的佛光越发耀目起来。
他身上的僧服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鼓起,仿佛一只在展翅欲飞的大鹏鸟一般,阵阵佛号充盈了整个阵眼。
沈闻说不出话来。
她手上的持珠散做星辰,笼罩在她身上,形成了一道防护。
于是,沈闻看到的最后一道足以让她满目都是盲白的光,便是那个前不久,还笑着说要她看他变成老和尚的僧人。
——恰如他所说,他这些年来,活得并不像个恪守戒律的僧人。
可这最后一秒,却如菩提涅槃。
“求心——”
凄厉的呼喊像是有穿透力一样,遥遥地,跨过了整个阵法,似有若无般,落入了还在阵法之中苦苦挣扎的众人耳中。
贺兰韵攥着护身舍利往阵法边缘赶去,他看到的却是无数和影子一般漆黑粘稠的凶兽,以及和这些凶兽战做一团的金乌卫,以及一些身穿蓝白法袍,手持符咒的昆仑殿弟子。
——原来,是不必他前去求援的,他们没有前来援助的缘由,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贺兰韵跪在了地上,手里还紧紧捏着大尊者给的舍利子。
他这三年,过得太过幸福、顺遂了,虽然见过无数的生老病死,却不曾直面过战场的血腥恐怖,更没有和像雪霁一样可怕的对手交锋过。
他太自大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过自信、自大,仿佛一只鼓起肚皮的井底之蛙,只要一根现实的针,就能把他戳爆。
而一直追在他身后的怨灵们,此刻已经近在咫尺。
贺兰韵的手指狠狠的嵌进了自己的掌心,他擦了一把眼泪,猛然转身:“此刻若是贪生怕死,我便不是贺兰家的子嗣!”
雪霁站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