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冷笑:“你以为小宝会给你买?你见过她家兄弟穿新衣裳吗?说句不好听的……算了不说了,说了你又觉得爹势利眼,这穷的滋味啊,自己体会了才知道!明儿你一上街,就知道谁好谁坏了!明儿买了衣料子,就把钱并着衣料子一路还你常生爹,东西收收,就要吃饭了!”
一时石头出去,果听外面喊吃饭了。
少时一家人就团团地坐在了桌边,不大的方桌今儿多了一个战蛟突然就显得有些局促了。薛家娘子只得喊了薛朱去和弟弟到一边吃。
桌上八个大碗装白米饭,就中间一碟小腌菜,战蛟不客气,不仅不添饭端个碗儿,还少爷似的坐着给他把碗端到面前,坐等吃饭。
肖正夫要开口刺两句吧,楚天白巴巴地端了两碗来,还主动双手呈上,瞅得肖正夫一张脸抽搐了半日,愣是没能挤出半个字来,最后怨毒的眼从薛红身上扫过:没用的赔钱货!放着现成的金山不捧,非要白搭着家里的铜细去贴补别人……
肖正夫闷。
薛家娘子更闷。
石头低着头,只埋头,但就这样,仍还感觉这肖正夫与妻主那四道火辣辣的目光穿过他的脊梁,质问他是怎么养得孩儿!
常生吃饭如常,俨然一副战蛟和他无关的神在在模样。
而战蛟一大个人,挤在众人之间本觉得拥挤不堪,此刻手拿着筷子,眼看着那和他家蘸碟一样大小的小菜碟心里局促。
他心里还默默地数了数蘸碟里的腌菜,一人一小节还不一定够,他在军营最苦的时候,也就是营里断过几天粮食,但就是这样,也没用过这小的蘸碟。
战蛟正思考要不要夹,就见天白的筷子给他夹了一节,她又给自己眼明手快地赶紧夹了一节,一放进碗里就开始埋头狠命刨饭,战蛟那心里就滋溜滋溜地甜了起来,一边吃着掺了也不知什么玩意儿的大米饭,心里那个美,心想自己媳妇不会说好话,人心里还是满心有他,疼他的。
那肖闰本来就看战蛟和天白不顺眼,而今一看不多的菜,两个吃货还不落人后,嘴里嚼着咸菜就更不是滋味了。
“天白素日里傻乎乎的,这有了相公,爹都退了一步,心疼起相公了。”肖闰一开口,战蛟美美的笑容立刻压了下来。
常生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但天白一抬起沾满米粒的脸,睁大眼一边嚼着饭,一边左右看看道:“娘娘会给爹爹夹的。”
她话音一落,桌子上立刻安静,常生也低着头闷头吃饭,只剩下石头和肖闰自个儿闷了。
薛红和薛青埋头只顾着吃饭,把腌菜小口小口地嚼来,愣是一个下了五碗、一个吃了四碗饭才放手,等战蛟想到要去添饭时,蒸子里早没了一粒米,就见一个小娃娃在哪里舔饭勺。
第一次战蛟感觉了一种穷,不仅仅是穿得不好、住不好,更大的问题是吃不饱!
战蛟转身要去放碗另作筹谋,就见天白拉拉他,他回头,天白把自己碗里添得满满的饭赶了一半给战蛟,又赶了一半给她爹,然后抱着碗里那一口饭,继续有滋有味地嚼着咸菜,还冲着他笑,战蛟这才体会到天白那句“有好吃的都给你”是怎样的难做到。
第一次长这么大,战蛟为了半碗米饭觉得鼻子直发酸。
肖闰这顿饭嚼饭如嚼蜡,眼瞅着天白那边小两口的甜蜜他就心里不痛快,他今天是故意没把战蛟的饭煮进去的,他料定了这大家小侍和常生一样根深蒂固地习惯了那种慢条斯理的吃法,就是改得再快也比不过庄稼地里长大,天生就吃饭如倒饭的农家孩子……但……
他偏偏就漏算了会护爹爹的野猴子天白永远会把自己碗里的饭倒给她爹,又去填上满满一大碗——不想,今儿也护相公了。
她真是傻子?
就在肖闰还在为一碗饭的问题纠结时,不想就听见外面村里的李媒人站在外面拉开了嗓子:“薛家娘子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