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想对方说的话, 不由好笑,“既如此,前辈不怪我唐突, 将你与我师父比照就好。”
“怎么会。”
萧郁眼神微妙, “我虽然不喜欢他, 但你若是能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我其实还有点高兴?毕竟他对你而言是一个……”
苏蓁歪头盯着他。
萧郁停了一下,“……很熟悉的人。”
他原本想说的恐怕不是这个。
苏蓁就仍然望着他, “前辈本来想说什么?”
萧郁一顿, 又与她对视一眼, 仿佛拿她没办法一般, 轻叹一声,“在意的人。”
苏蓁眼神微动。
这个词倒是合适。
关于曾经她究竟如何看待师父,苏蓁都没完全弄清自己的想法,也很难断言说那就是纯粹的爱慕。
修士一旦引气入体,便绝精断信,生育都要炼胎, 使婴孩从阵法中诞出, 更别提其他——虽说也能耽享肉|欲,却不再像常人般对此有需求。
就如同辟谷的修士也可以吃饭,并非他们需要进食,只是为口舌之欲罢了。
正因如此,对于许多修士而言,情爱来得没那么旺盛激烈, 感情的界限没有那么黑白分明。
她大约也是这样的。
而且几百年过去,无数次争执吵闹,再加上她“死后”他的反应, 那些纠结难辨的情愫,已经磨损了太多。
只是说在意也没错。
倘若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自己能将他视为路人,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
可惜——
虽说比起从前已大为不同,她不会再如曾经一般,动辄因他大喜大怒,又时不时愤慨于他对柳云遥的关照。
但她一时半刻也很难完完全全不在意他。
毕竟,哪怕是很想揍他一顿,很乐意看他的笑话,这也算是一种在意吧,若是全然的陌生人总不至于如此。
苏蓁轻轻一叹,“我并非是那么拿得起放得下……”
“不不不。”
萧郁似乎猜出她想说什么,“你们俩认识这么久,哪怕他做过各种让你不快的事,而你已经觉得这人不值得你浪费情感,然后你发现,即使你那么想了,却还是一时半会无法完全放下,这也都是人之常情,你可别觉得自己有问题。”
苏蓁有些惊讶,“我以为前辈还会说人该当断则断,不受其乱。”
萧郁摇摇头,“道理是这样,但断不了怎么办?断不了就慢慢来,我们又不是那些魅修,焉能全然操控情绪情感?说不在乎就立刻不在乎?”
苏蓁听得舒服无比,不由弯起嘴角,“前辈也曾受此事困扰?”
“不。”
萧郁不假思索地否定了,“全然不同,而且我甘之如饴,并没有什么不快,自然也不会想去‘放下’。”
他说话时微微垂下目光,视线扫过桌面上空空的碟碗,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
苏蓁一怔。
——这不是在说自己吧?
她和师父两辈子加起来认识几百年,即使只算这辈子也快一百年了。
她和萧郁满打满算才认识多久?
此时黄昏已临,日头西沉,天际云霞绚烂,一地的金红光影落满庭院,在花叶梢头间闪烁,然后渐渐黯淡。
苏蓁沉默了一阵,直至天色昏暗下来,才缓缓开口唤了一句。
“前辈。”
“嗯?”
桌对面的男人闻言抬头,那双泛着蓝的眸子被夜影覆盖,又变得幽邃深暗。
他的眉骨偏高,眼窝又深,脸廓线条锋锐,面无表情地凝视时,面容英挺又桀骜,透着一股侵略性。
但当他注视她的时候,眼里却总是盛着笑意与期待,那种情感太过鲜明强烈,便冲散了所有的压迫感。
苏蓁压下心中思绪,抬头看看天色,从袖中取出玉简,“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