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肉香扑鼻,少年盯紧陶罐,目光迷醉。
容奚行至,揭盖观之,吩咐少年:“肉确已煨至八分,台鲞入内。”
台鲞为台州特产鱼干,与肉同煨,海陆结合,鲜美异常。
胡姜二人嗅其味,俱觉馋虫涌动,口舌生津。
姜卫平于吃食一道,素来无心,然此肴之味,简直勾人神魄,他竟觉光阴难逝,只愿金轮骤落,速至申时。
胡玉林见其神态,便知其意,不禁笑出声来。
大郎实乃妙人!
“大郎先前所言,是何器物?”姜卫平意图以此转移注意。
容奚坦然一笑,“实不相瞒,我喜吃食,觉菜肴单一,便琢磨新意。曾有幸见一奇书,其上言及,釜薄火旺,可爆炒之。”
“爆炒?”
“釜薄?”
胡姜二人同时出声询问。
胡玉林在意烹饪技艺,姜卫平在意铁釜工艺,面对两人疑惑,容奚笑道:“奇书如此言之,奚也未曾见识,思及守原兄技法精湛,便想着一试。”
“莫非煤球煤具,亦是大郎从奇书所得?”胡玉林眯眼笑问,一针见血。
容奚微笑颔首。
这些巧思,本非他想,他借鉴一二,不敢自揽,便言及奇书一事,不论旁人是否信之,他自心安。
胡、姜显然不信。
若真有此奇书,怎会唯大郎一人知晓?想必是大郎不愿木秀于林,与人藏拙罢了。
怪不得京中之人俱言其恶。
思及容奚身世,生母早逝,继母持家,倘若声名显达,恐会遭人暗算,如此自毁名声,实非常人所能忍。
胡姜二人感佩非常,对容奚更生怜惜。
容大郎不过二八,他们皆已弱冠,年长几岁,当尽心护之。
思及此,二人不再询问,姜卫平回道:“大郎言之薄釜,待我归去细思,若得成品,当首告于你。”
容奚知薄皮铁锅之推广,与冶铁技术息息相关。
大魏产铁量少,一为造制农具,二为武器铠甲,如此,民间无铁可用。
若冶铁之术提升,民间多用之,铁锅当应运而生。
掌握冶铁核心技术的,是为官营。姜卫平技艺虽精湛,但到底冶炼之术稍有不足。
容奚知冶铁原理,至书房取纸,递与姜卫平。纸上所言,较当今冶铁之术,稍高一筹。
姜卫平精于此道,见之深受触动,沉浸其中,静如泥塑。
及申时,台鲞煨肉烂熟。容奚揭盖瞧之,浓香四溢,喷涌而出,唤醒醉于妙法的姜工。
刘和适时捧上食案,置漆盘于其上,盘中麻饼、汤羹俱备。
容奚坐于主位,胡姜二人相对而坐。
三人分食罐中之肉六分,余者皆予刘氏祖孙。
祖孙二人感恩戴德,遂退至灶房,自不必说。
胡姜二人执箸品尝,心神刹那迷醉其中。肉质鲜嫩软糯,入口即化,台鲞之咸鲜,豕肉之滑腻,相互交融,只觉齿颊留香。
其中葱椒香蕈点缀,淡其腥,调其味,增其色,简直神来之笔。
两人就此佳肴,啃食数张麻饼,及腹撑难行,方遗憾停箸,无奈起身。
“方才未见大郎多食,这是为何?”胡玉林捧腹立于廊下,好奇询问。
分肉之时,容奚不过两三块,余下皆被胡姜分刮,且容奚仅食一饼,食量颇浅。
容奚闻言无奈,以手指面,回道:“奚胖硕,行事不便,故欲缩食减重。”
他肤白如脂,于暮色霞光中,隐现光泽。虽丰硕,然质洁韵美,气度非凡,令人见之忘俗。
“比之初见,大郎已清减几分,务必保重身体。”胡玉林诚恳关切。
姜卫平亦连连颔首。
“我自知轻重,二位兄长不必担忧。”容奚见二人欲返,便送至宅门。
若非尚存理智,胡玉林真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