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戏嘛,自然要圆满一些。”二姑娘笑道。
众人说笑一回,苏老太太便让他们下去歇着,于是都散了。
仆妇搀着苏老太太往里屋去,将小丫头打发出去办事。等到室中再无他人,仆妇方才将那个紫檀木漆盒拿出来,轻轻跪在地砖上。
苏老太太纳闷道:“这是做什么?”
“给老太太请罪。”仆妇低垂着头道,“奴今日奉一位老爷之命,特意给老太太送这个。”
她将紫檀木漆盒举得高高的:“那位老爷说,若是老太太还记着多年前的戴家小少爷,就请收下此物。若是记不得了,就让奴拿去埋了。”
戴家小少爷?哪个戴家?
初听见这个名字,苏老太太有些惘然。
漫长的岁月,她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同许多人离散了,即使是爹娘、兄弟、姐妹、丈夫。她想了一想,才终于记起了这个略微耳熟的名字,不觉有些讶然:“是他呀。”
绣帘外,梁间燕子双双并翅,飞向天际,燕语呢喃。
苏老太太被这个名字一下子拽回从前,放佛她还是那个十一二岁的苏家小姑娘。
苏家与戴家是邻居,两家长辈引为知己,时常往来。苏家小姑娘与戴家小少爷年纪相近,八字也合,于是自然而然的,就定下了秦晋之好。虽说因为年纪小,明面上两人并没有媒妁之约,但苏小姑娘很小就知道,她以后会嫁给戴家小少年。
彼时两人尚在孩提之间,不懂事,更不用提情爱两个字。但苏小姑娘很喜欢去找戴小少爷玩。
戴家后院有一架紫藤花,开花的时候,满架紫藤花一溜溜垂下来,像葡萄。
他们就在紫藤花架下玩,骑竹马、斗百草,也不拘是男孩女孩的游戏,都玩得很开心。
一直要玩到天黑,娘亲亲自来捉人,苏小姑娘才恋恋不舍的回家去。
可忽然间,戴家就遭了难,戴家老爷被砍了头,其他的人下狱的下狱,进教坊司的进教坊司,好好的一个家,顷刻间就没了。戴家具体犯了什么事?说不清。大街小巷都传,说是戴家人得罪了万岁爷,这才遭了灭顶之灾。
苏小姑娘也被锁在阁楼上,这一回任她怎么哭喊,大人都不肯放她出门,更是三申五令,决不许再提戴家人。
她哭过,闹过,渐渐地,也忘了,就好像隔壁从来没有住过一户姓戴的人家。
再后来,爹娘给她挑了一个如意郎君,嫁过去之后,虽说免不了有些小吵小闹,但总体而言,日子过得不错,公婆慈爱、丈夫体贴,儿女一个接着一个出生,长大了,又各自嫁娶,她的鬓边也添了白发,成了众人口中的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望着那个紫檀雕花漆盒,叹息了一声:“拿过来看看。”
打开铜锁扣,是满满一盒宫制绢花,苏老太太的手久久停在微凉的铜锁扣上,好一会儿,才拿起一朵绢花。
“原来是这个。”
她轻笑起来,将紫檀雕花漆盒放下,吩咐仆妇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楠木箱。
楠木箱装着的,都是些琐碎的东西,她婴儿时期戴过的长命锁,第一次学刺绣绣出来的锦帕……都带着岁月的痕迹。
苏老太太翻找着,最终从箱子底翻出一只匣子,从里头拿出了一朵旧绢花。
曾经遗忘的小事,这时候也从记忆里浮现出来。
曾经遗忘的小事,这时候也从记忆里浮现出来。
是初夏的傍晚,她在戴家玩,不知怎得,戴小少爷把她戴的绢花给弄坏了。
她当即哭起来,这绢花可是家人从扬州买来的,她只有这么一个,如今却坏了。
戴小少爷左一个作揖,右一个道歉,许诺道:“妹妹别哭了,我自会赔你,以后每一年都送你送一朵绢花。”
“当真吗?”
“当真。”
稚嫩的声音仍回荡在耳边,一晃眼,岁月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