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柠过去记忆中,顾迟溪从来没有当她面掉过眼泪,表露过激烈情绪,她给她看到,永远是从容平和、冷静自持样子。
自从重逢,她却已经感受到三次她情绪波动,一次比一次来得更凶猛。
温柠怔愣望着那双含泪又隐忍眼睛,喉咙忽然堵住了,嘴唇张张合合:“你…进来说吧……”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朝她伸过去,指尖却停在半空中,一顿,转了个弯,抓住了院门栏杆,把门缝扩大些让人进来。
顾迟溪低垂睫毛颤了颤,假意没看见,侧身进去。
屋子里比上回来时干净整洁得多,玄关柜子上摆放相框不见了,原本挂着油画墙面亦是空空如也,显然收拾过,给人一种荒凉萧瑟感觉。
看起来像是准备搬家。
顾迟溪心绪纷乱,坐下来,温柠给她倒了杯水,坐到了她身边,小声问:“怎么了?”
“我妈——”
她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几乎没在温柠面前撒过谎,这会儿却要直接演戏,自编自导自演,着实有些难度。但是路上她想了很多,百般考虑,这是唯一比较可行办法。
赌温柠心软,赌她们十几年青梅感情,赌债务压力下温柠会动摇。
顾迟溪垂着眼,披散头发遮住了半边侧脸,声音低哑:“我妈不死心,认为我就算不嫁豪门,也该找个差不多,最近一直给我介绍男人。”
低沉落寞语气,看不全表情,倒真有几分可怜样子。
温柠心又是一紧,没来由地,她攥住睡裙边角,“阿姨不知道你取向?”
到了这时候温柠才发现,自己对顾迟溪家庭知之甚少。
印象里顾妈妈很漂亮,很有风情,是那种第一眼就勾人美女,小时候她接触过几次,虽然明面上笑吟吟,但眼神锐利,让人不大舒服。
至于顾爸,那位已逝风云人物,更是从来没在天和湾出现过。
以前觉得奇怪,去问顾迟溪,对方十分抵触谈到这些,只说了一句爸爸忙,不让她再问。
她当真乖乖不问,也没再去深究细想。
“最近才知道,”顾迟溪轻吸了吸鼻子,佯装声音颤抖,“可她以为性取向会改变,让我多跟男人接触。”
“你不是说,没人能左右你想法么?”温柠抿抿唇,攥着裙边手愈紧。
像顾家那样大家族,强强联姻再正常不过,虽然她恨顾迟溪当年不辞而别,但是并不想就这样看到她跟别人结婚。也许是不甘心,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多年感情,自己都还没有等到一个完整解释。
心里有股说不出闷,委屈。
顾迟溪嘴角勾起不易察觉淡笑,眼神却充满为难,“没错。但她整天在我耳边念叨,不听也烦,她毕竟是我妈,我总不能彻底和她断绝联系。”
“……那你打算怎么办?”温柠绷着神经,故作淡定地问道。
“找个人先领证,让她死了这条心。”
“?”
顾迟溪抬眸,深深地吸一口气,突然抓住温柠手,“柠柠,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我——”温柠眨眨眼,不太明白,却又好像有了什么预感,“帮什么?”
“和我领证。”
“结婚证?那不就等于结婚了吗?”
“嗯。”
顾迟溪诚恳地望着她,黑沉眼眸像微漾湖泊,满满都是苦涩,晶莹泪珠挂在睫毛上,楚楚可怜。
“但是……”
“婚期只有一年,时间到了就可以去办离婚。另外,我会给你三千万,作为答谢。”顾迟溪打断道,一口气把话说完。
她很清楚房子对温柠意义,无论如何都要尽力保住。
那笔债也是哽在她喉头刺,今天终于找到了合适时机□□,除此之外,她短时间内想不到更周全办法。况且,自己不算完全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