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过,这次来第戎不会那么轻易达成目的,兰波上尉过了10年“单身”生活,压根想不到远方艰苦度日的妻儿,怎么可能他们一来要钱,就主动奉上钱袋?谁都知道钱是个好东西,没钱可支撑不起他现在的闲适生活,也用不起仆人。
维塔丽算了一下,兰波上尉家至少有4个仆人:一个男仆、一个室内女仆、一个室内男仆、一个厨娘。说起来不算多,跟那种一名主人需要十几名仆人伺候的富豪和贵族相比还是差远了,但比起沙勒维尔的兰波家,可是天壤之别呢。
她整天做家务,手泡在水里,就算再怎么小心保养,手指还是显得粗糙,指头上的皮肤干裂起皮。谁特么想整天做家务啊?很累很烦人的好吗!她也想家里能有钱雇佣女仆呢。
午餐吃的算不上愉快,但也没有闹得不可开交。维塔丽不高兴,一直板着脸。
兰波上尉和芒达里安太太分别坐了男女主人座,维塔丽虽然瞧不上那个女主人座,但兰波太太还活着呢,他俩又没离婚,她怎么能受得了别的女人坐在“父亲”对面的女主人座上?
菜色不算多,但拿来待客也足够了。她一边用叉子心不在焉的叉着餐盘里的火腿肉,一边寻思着要怎么办。整件事情她已经在脑子里想过很多次,类似的场景也早就想到过,兰波上尉的情妇一般来说就两种反应:大发雷霆,或是当兰波太太不存在;
兰波上尉的反应大概也是两种:一种是拖,拖到他们不耐烦,菲利克斯舅舅总不可能在第戎住上一年半年的吧?等到他们受不了了,就可以来个大砍价,顶多给个几千法郎就把他们打发了;另一种就更贱了,他可能会带着情妇和私生子跑掉,一个法郎都不给。
听路易的说法,芒达里安太太来自马赛,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凭这位太太的相貌和教养,不至于看上一位出身普通的平民啊。这一点是维塔丽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没见到芒达里安太太之前,她一直以为兰波上尉的情妇会是一个粗俗的女人,没想到事实出乎她的意料。她不太愿意拿母亲跟甘愿做别人情妇的女人相比,但两个女人放在一起,兰波太太从相貌和教养上都远远不是对手。
但是吧,当初他们能够结婚,至少两个人当时还是相爱的——她隐约想起来,夏尔舅舅好像提过,原本兰波上尉也是不太想跟妈妈结婚的,但当他得知维塔丽·居夫有3万法郎的嫁妆,就同意结婚了。所以,当时他看上的不是已经27岁的居夫家的女孩,而是居夫家的3万法郎?
妈妈是不是傻乎乎的给了他钱?
越想越生气。
按照兰波太太从小接受的贤妻良母教育来说,她还真的很有可能给丈夫钱,比如,兰波上尉要是说,想要钱用来送礼走走关系好升职,毕竟上尉只是中层军官,要是能升职到少校,就能算是高级军官了,拿的津贴、得到的战争奖金也会有质的飞跃。
很有可能!
越想越心疼。
*
路易坐在靠近母亲的座位,正好跟维塔丽面对面。他脸色好了一点,但还是个臭着脸的小破孩。
她觉得很好笑。
漂亮的小男孩是很可爱,但总板着一张臭脸,她也不可能给他好脸色。于是一会儿问他这是什么菜,一会儿又要他把盐罐拿过来,一会儿又要他把胡椒罐拿过来,总之就没让他安安稳稳的吃几口。
芒达里安太太不太高兴,但也没法说什么,只好叫女仆多拿了一套盐罐胡椒罐之类的佐料小罐子,放在维塔丽的餐盘旁边。
佐料罐给她单独备了一套,她也就不能再折腾路易了。但这还没完,她有的是办法。
“芒达里安太太,您的丈夫呢?”
“先夫已经不幸亡故了。”她说的相当文绉绉,口音么,不是勃艮第口音,大概就是马赛那边的普罗旺斯口音?维塔丽倒是能听懂,就是听的有些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