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一片静谧。
可听见庭院里晚风吹过梧桐枝叶的粼粼细语,间或伴随着室内的蜡烛在空气里燃烧跳动的窸窣碎响。
江芷蓉保持着行跪拜大礼的恭敬姿势,将头颅深深埋进交叠的手背,内心胸有成竹。
九弟、不、应该是“嫡妹”。嫡妹江子平的性格看似高冷疏离,实则善良软和。在嫡母刚强的羽翼保护下,嫡妹成长的甚至有几分柔弱。
而善良柔弱的人,
最好欺负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在发现了这么一个惊天秘密之后,会选择绕过嫡母来找“嫡妹”的原因。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寂静无声,久久听不到回应。
江芷蓉一点都不着急,她耐心的趴伏着,嘴角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黑缎似的夜幕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轻垂了下来,如水银般柔滑皎洁的月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静悄悄的从乌木窗棱的缝隙里漏了进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上首的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清脆悦耳,像山野间自由无拘、叮咚作响的溪泉,当中透着一点戏谑和愉悦。
江芷蓉猛地抬起头。
那个人,那个被她拆穿了身份的“嫡妹”,正悠闲的坐在高高的主座上看着她。
那是怎样的一个豪迈坐姿啊?
修长笔直的双腿像是无处安放似的而大刀阔斧的分开,身子微微的向前倾、透着一股凛人的逼迫气势。两只纤长的玉手,一只随意的托着耳腮,另一只慢悠悠的把玩着一把匕首。
这坐姿明明慵懒而不雅,却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金戈铁马之意,霸气十足。那玩世不恭的不羁痞气,仿佛都要溢了出来。
最重要的是,对方的眼神里,丝毫不见被拆穿之后的慌乱与害怕,反而写满了戏谑和愉悦。那神情,就好像是一只因为发现了新鲜玩具,而兴致高昂的虎猫。
不,不该是这样的。
江芷蓉突然就慌了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呢?
不是应该害怕吗?不是应该痛哭流涕吗?不是应该被吓得面色惨白、六神无主吗?
江芷蓉怔怔的看着高座上那个充满闲情逸致的“嫡妹”,突然意识到,或许后宅和前院是有所不同的。那个高高坐在上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的人,虽然也是女子,但到底是堂堂的承恩威武侯与正二品右都御史,是和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后宅女子不同的。
“嫡妹”缓缓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肆意而兴奋的说道:“哎呀,竟然被发现了呢。”
江芷蓉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你说,我最大的秘密被你发现了,我该怎么处置你呢?”江大鱼微笑着说,她嫌弃的把玩着手中的精致匕首,无比怀念自己前世的那把一人多高大砍刀。“在这府里,悄无声息的弄死一个庶女,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你不能杀我!”江芷蓉凄厉叫道:“我已经安排好了,若是你杀了我,便会有人把你是女儿身的事情捅出去!”
“呵,有点意思嘛。”江大鱼单手托腮、满脸兴味的说道,“那若是我将你打废了之后软禁起来呢?比如拔了你的舌头、弄瞎你的眼睛,就像吕后对戚夫人做的那样,将你做成人彘。让你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的在小黑屋里活上一辈子呢?这样,我也没有杀你呀。”
“不行的。”江芷蓉被想象中的画面吓得两股战战,全身发抖,她慌乱的说道:“如果我不和那人报平安,他一样会捅出去的。”
“哦?是么?”江大鱼毫不在意的微笑着,“那如果我把你口中的那个人也杀了呢?”
“你?!”江芷蓉慌乱忐忑的喊道:“你不知道他是谁的。”
江大鱼怜悯而戏谑的看着她:“蓉姐姐,你是在嘲笑我的智商吗?”
“府里规矩严,蓉姐姐你身边丫鬟的卖身契,都握在母亲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