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众人就听到一阵奇异的乐声, 婉转中透着一股莫名的苍凉, 十分特别, 似乎并不是中原乐器所能演奏出来的声音。
众人不免好奇, 纷纷出屋扭着头四处看, 最后在一颗大柳树上找到了秦勇。
也不知是不是关外的游侠们都有这个习性和爱好,专爱往高处钻, 之前肖鑫就是在房顶上被发现的,如今秦勇又上了树……
展鸰看见他手中的白色骨哨,便笑道:“竟这样好听。”
他们还以为只能吹个响呢,没成想还能演奏的。
秦勇一个翻身跳下树来, 如同一只大雕似的潇洒英武,落地后挤着一对小酒窝道:“扰了大家清净了。关外少有人烟,一时忘形。”
“不妨事,”席桐摆摆手, “早都起来了。”
秦勇就笑了, 又见三人俱是利索的短打,不觉好奇,“这是?”
昨儿见的时候还都是正经的长袍大褂哩。
展鹤对这个给自己玩具又干干净净的大哥哥初始印象很好,就主动开口回答:“哥哥姐姐带我锻炼,要先跑步,再打拳, 说能长高长壮。”
说着, 还像模像样的晃着那两条小胳膊, 认认真真摆了几个姿势。
秦勇蹲下去夸了他几句,展鹤骄傲的不得了,小胸膛挺得老高,美的合不拢嘴。
如今小孩儿胆子也大了,同秦勇说了几句后就忍不住看向他手中的骨哨,然后又从自己腰间的小包包夹层中翻出昨儿刚得的,也试着吹了下,然而出来的还是那种单一的哨声。
众人都笑了一回,展鹤不死心,又吹,还不成,就问道:“哥哥,你那个怎么弄的?”
秦勇就给他演示,“一根手指在下头……”
原来若想以骨哨演奏乐曲,需要不断根据需要调整哨腔发声空间,下面的无名指堵多少就能发什么声儿。不过因为没有固定孔眼,纯粹靠经验摸索,所以难度比较大,很少能有人吹得像秦勇这么好。
展鹤试了半日,憋的脸红脖子粗,终究不成调,却也得了窍门,稀稀拉拉吹出来几个不一样的音节,满足得不得了,仰着脖子吹个不停,又给展鸰和席桐看。
展鸰笑着摸摸他的小脑瓜,又回想起这孩子才来那几个月的安静胆怯,只觉恍如隔世。
稍后展鹤上完了课,又巴巴儿跑过来找秦勇学吹哨子,奈何他人小气短,肺活量不够,吹了几回就眼前发黑、头昏脑涨,只得歇着。
秦勇就给他讲些故事,什么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又有专门走南闯北做买卖的骆驼商队,以及那豪爽大气又婉转多情的边塞儿女,不光展鹤听得入了迷,展鸰、席桐、郭先生和纪大夫等人也都听住了。
“……那风雪说不出的大,风又急,只刮的人睁不开眼睛,领队的白骆驼走的极稳,十几只驼铃汇成一股,响声在风雪中传出去老远……”
众人都顺着他的话发散思维,努力联想,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许多波澜壮阔的画面。
那是独属于沙漠和隔壁的苍凉孤寂之美,是中原所没有的宏大。
展鸰和席桐倒罢了,他们两个到底去过沙漠,也经历过差不多的事情,便是细节不同,也可以通过联想弥补。只可惜两个老头儿和展鹤这小东西到底没亲眼见过,单纯的理论和语言描述根本不足以支撑自己的想象力,费了半天劲,到底不尽兴。
只听说沙漠大,可到底多大?
只听说戈壁苍茫,可究竟多么苍茫?
想不出,实在想不出。
遮天蔽日的黄沙,厚重的羊皮袄子,辛辣刺口的白刀子,南来北往的驼队,一个义字就托付了性命的江湖儿女……
这些距离他们的生活是那样的遥远,可又是那样的鲜活,叫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郭先生本就热衷于搜集各地趣闻,不免有些唏嘘和向往,“此生若能亲眼得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