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止戈这话不是虚言。
对方这是在警告他,别想以孝道来逼迫安长卿。
安知恪脸色一瞬灰败下去,看着并肩而立二人,心里隐约有了悔意。若是当初……然而如今想得再多也无用,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安家与安长卿,已然是解不开的死结。
他索性不再讲亲情,只将筹码摆出来:“王妃就是不为自己,也该为你娘亲和妹妹着想。你如今虽然贵为王妃,但到底是男人,余氏出身又不好,日后难免遭人诟病。再说娴钰,年纪也不小了,却连一门亲事都没有订下,多少是受此影响。若是王妃愿意抛开过往恩怨,我可以将余氏抬为平妻,安家也会鼎立支持王爷成事。”
安长卿差点被他说笑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安知恪:“安丞相,你总是这么自负么?”
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他认错,他就会原谅;一厢情愿地认为他还会让余氏同安家有所牵扯。
“安家难道是什么神仙窝?我娘就非要同你绑在一起,被你恶心下半辈子?”他是真的生气了,安知恪这个人,果然没有任何底线,妻妾儿女,都只是他手中可以算计的筹码:“没有你,没有安家,娘和钰儿只会过得更快活。”
安长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最后一丝耐心已经被耗尽,眉眼冷凝道:“我今日来,不是对安家还有情分,亦不是来与你讲和。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母子三人,与安家不会再有半点瓜葛。安家如何,与我无关。若你们再不识趣凑上来,我不介意叫整个邺京都知道,安长卿是个忤逆不孝之人。”
说完也懒得再看安知恪一眼,拉起萧止戈便走,走到门边时,又转过身来补充道:“还有,日后这等小病也别来烦我,若是安丞相祭日,我倒是可以来吊唁一番。”
饶是安知恪是装病,这一番话听完,也觉得心口堵得慌,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厥过去,捂着胸口大骂:“孽子!孽子!”
两人却没有理会他,推门离开。
意外的是李氏正在门口,或许是没想到他们忽然出来,神色还未来得及收敛,脸上表情十分扭曲。
安长卿怜悯地看她一眼,短短两年间,李氏从那个高高在上端方从容的相府主母,变成了如今发鬓斑白面色憔悴蜡黄的老妇人。今日,她又成了安知恪用来与他谈判的弃子。
然而此刻看着她,安长卿已经不会再觉得愤恨。李氏曾经意图下毒害死他生母,他那时恨不得除之后快,只是没有能力又证据不足,只能按捺下来,设几个局叫她过得不安生。
然而时过境迁,再看她这副模样,安长卿却觉得这或许比直接杀了她更叫她痛苦。听闻安家二房彻底与他们离了心,妯娌孙氏再不肯贴补公中,李氏掌着中馈,手中却没有银两,只能拿嫁妆贴补维持开销,然而即便是这样,被二媳妇养阔了的老太君也不满意,时常叫她去立规矩侍疾,动辄责骂教训。孙氏没了儿子,已然有些疯癫之态,她认定了是大房故意害死了她儿子,疯了一般盯着李氏,这两年间给李氏使了不少绊子。
李氏百事缠身心力交瘁,手中又不阔绰,心中积郁难消,又患上了心疾。杂务和心疾,叫她不过短短两年间就现了老态,瘦削面孔更显刻薄,若不是穿戴还体面,倒是跟那些粗使婆子没两样了。
安长卿无意再对付她,但那眼中流露的怜悯,却更叫李氏难堪——方才安知恪说的话,她在外面一字不落地都听见了。
她嘴唇蠕动,想说什么来挽回一两分颜面,叫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可怜。然而安长卿却连怜悯也只是一瞬,接着便毫不在意地挪开目光,与她侧身而过。
两人并肩离开,经过二门处时,又意外碰见安娴歌。
安娴歌如今不过十六,穿一袭浅粉色襦裙,束带在胸下盈盈一勒,更显得身形玲珑有致,娇俏可人。她看见二人过来也没避开,反而袅娜迎上来,姿态万千地行了礼。口里叫着三哥,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