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郁恪脸色缓和了下来, 楚棠心里悄悄笑了一下。
楚母和他说过,小孩子总会以别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能安抚便安抚,不要有无谓的争吵。
对于楚棠来说, 顺手安抚比费力争吵更容易。何况郁恪这小孩生起气来, 看着雷声大,其实雨点小, 安抚要省心省力得多。
郁恪一直强调他是他唯一的亲人。从三年前看来,这种强调掺杂着青春期那一分孩子气的心动。然而到现在, 青年成熟了,已经能坦然承认错误,又和他坦诚过他没有那份心思了,这个“亲人”就只是亲人。郁恪小时候经历过举目无亲的情况,对亲人的占有欲难免强些。他看得清楚,郁恪现在对他的亲近,大多是因为从小以来的依赖惯性。
楚棠体谅他,所以纵容了些——而且人非草木,一个人再怎么冷清冷性,看着自己长大的小孩, 也会有特殊的情绪。更何况是小时候亲情也缺失的楚棠。
他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相反, 因为事情多, 他忘性很大, 特别是面对各种复杂的情感时, 能简化他就简化。
楚棠道:“所幸那些日子都过去了,陛下一国之君,想必也不会委屈了臣。”
郁恪动容,低下头,道:“嗯,哥哥对我而言,既是救命恩人,也是恩师和亲人。我必定好好护着。”
楚棠拍拍他的手,说:“那陛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郁恪从回忆中抽出身来,慢慢道:“有,在罗喉城的事。”
楚棠还没什么,系统就严阵以待了。
所幸郁恪下一句便道:“哥哥突然离开的事,我就不问为什么。”
系统长长松了口气。
郁恪:“我只需要哥哥和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无缘无故离开,甚至以身犯险。”
他说得很强硬,眼睛盯着楚棠,却分外脆弱,仿佛楚棠一拒绝,他就要哭出来,或者抱住他撒泼了。
——楚棠方才稍微那么一点儿示弱,就足以让他抛弃表明的坚硬冷酷,只剩下里面的委屈和担忧。
“为什么?”楚棠没退让,轻声道,“郁恪,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些迫不得已要去做的事,在这途中,我可能无暇顾及到你。”
郁恪倔强道:“你不用顾及我。”
见楚棠眉眼冷淡,这几天、甚至是很久很久之前就郁结在心中的担忧又涌了上来,只叫郁恪他失去平日的冷静,只想要楚棠一个保证。
“你这次是没受伤,可万一呢,以后若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办?”他俯首,看着楚棠白皙的双手,声音低了下来,“说来不怕哥哥笑话,之前你为八皇兄受伤,我每日都在梦魇。”
楚棠指尖蓦地一热,是郁恪落下了泪来。
郁恪握住他的手,没有抬头让他看见自己的样子。
他总是希望楚棠永远在他的视线里,希望楚棠永远不要离开他半步,
说起来好笑,明明是楚棠从小陪着他,一手扶他上位,一直年长于他,然而事实上,他才永远是那个担心另一个人的人,仿佛楚棠才是他带大的孩子,仿佛楚棠才需要他时时刻刻的操心。
可是楚棠真的会需要吗?
楚棠不会需要的。但他也不会放弃让楚棠照顾好自己的坚持。
哭也好,闹也罢,只要楚棠有那么一点心软,对郁恪来说,总是极其有用的。
果不其然,楚棠语气软了一些:“你哭什么?”
郁恪半跪坐在锦毯上,伸手抱住楚棠的腰:“以前母妃受伤的时候,我就哭得厉害。现在我担心哥哥会受伤,自然也哭,你若不答应我,我还能更厉害些。”
像小时候那样,他枕着楚棠的腿,期待着楚棠能摸一摸他的头,说两句鼓励他的话,哪怕是漫不经心的也好。
他们一直就这样,楚棠竟没察觉出这样的姿势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小孩果然长大了,环着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