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南这人说话,总是看似敞亮,细品内涵无数。
程桥犹豫片刻,小心地躺在她身边茅草堆里。
地板冰凉,背脊冷得发抖,他张张嘴,想说要不我抱着你,这样暖和些,但是偏头瞧着陈队长枕着胳膊看星星,又觉着她丝毫不需要“帮助”。
监牢还算有人性,墙上有扇加了铁栏的窗子,露出一角星海。
程桥个子高,躺开了整个人一长条,有点挤不下似的,陈以南好笑地给他让地方,他赶紧摇头,“这样你睡不好。”
陈以南:“……”
好可爱的男孩子,都有点心软了。
铲同学伸出自己的手,黑暗中眼睛闪闪发亮:
“要牵吗?”
程桥迟疑,慢慢伸出手来。
两只手交握的一瞬,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开了八倍速,紧张又兴奋。
片刻安静。
陈以南闭着眼睛:“你的心跳声好吵。”
程桥:“!”
“不好意思。”他小声说。
陈以南一顿,嗤嗤地笑起来。
那头,李世民和亲儿子缩在一遍讨论着,嘀嘀咕咕,游魂野鬼也打着哈欠散了,鬼知道鬼还需不需要睡觉,牢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学生们也刷牙洗脸漱口,准备安寝。
细细听着,还有些奇怪的声音。
大理寺给考生了两个大通间,关了一百多人,像个另类集体宿舍,有点古怪声响还挺明显的。
程桥听了片刻,脸色越发奇怪。
是衣料翻动和皮肤摩擦的声音,还有人在小声叫唤,痛苦又享受。
程桥:“……”
程桥:“???”
程桥:“!!!”
“听到了吧。”陈以南道,“野鸳鸯。”
程桥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特别是现在两人这么暧昧的处境。
“可能听错了吧。”他保守地回答。
陈以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上校笑得满地打滚,“你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爱死了桥哥。”
“男女相合,人伦大道,有什么羞耻的。”
“再者,监控也不会放松夜晚时光对不?”
程桥是个家教严格的人,此前不是没有耳闻这种事,但他一来心有所属自带屏蔽,二来做事原则向来是“别人爱怎样怎样”,乍一被陈以南询问,他的脑回路光速快进到了——
她是在暗暗试探我的三观!
顿时,他就警醒了。
我要好好回答!小程桥心中握拳。
他刚要张嘴,谁知,陈以南慢悠悠说出后半句:“——我觉得没什么。”
“就是这一对有点憋不住,到后半夜再搞于大家都会方便些。”
程桥:“……”
程桥一肚子话憋了回去。
陈以南:“怎么,想说什么就说。”
程桥小声说,听着有点委屈:“我还以为你想听,男孩子要守男德这种。”
陈以南哭笑不得。
看来,没甚经验的男孩子,确实要把握好调/戏尺度,鬼知道他会脑补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明天砍头你紧张吗?”她问。
程桥老实回答:“能陪你一起死,我挺开心的。”
陈以南,笑了笑:“这毕竟不是真实的死亡——”
“真实的我也愿意的。”程桥抢话说,然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这样的回答,未免太过于轻率。
陈以南:“……”
她扭头看他,黑夜中,程桥一头红发像干草上燃烧的火,“这种事,还是经历过再来讲,好吗?”
“生命的可贵,不仅在于个人,还有家族、朋友、事业。”
“说实话,我一点不鼓励、不欣赏、甚至很看不起殉情的人。”
——那是懦夫行为,自私而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