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之事事关重大,祁钰有问,张维也不敢随意作答。
因此思量一瞬,张维谨慎地答道:“此事理当由户部先进行核算,再上报陛下,由陛下定夺。”
祁钰心中冷哼,什么由他定夺,说得倒是好听,但其实还不是要他誊抄一遍内阁或者说是张圭的决定而已。
“哦?是吗?”祁钰道,“可是朕听说军中有许多吃空饷的,户部核算准确吗?再有就是军中屯田也一直没有个准数,户部又要如何精准地核算?”
张维拱手喏喏:“这些年来户部一直按照惯例执行,不曾出错……陛下若是有疑,可寻户部尚书来问。”
心里却直打鼓。
听皇帝这话的意思,竟是要彻底核查军中人数以及屯田等事项吗?那岂不是与张圭欲在回京后于军中推行的新政不谋而合?不知皇帝是心有所忧,还是意有所指……
张维心中揣测。
祁钰闻言皱眉,不悦道:“内阁协理政事,就是要替朕分忧的,朕如果事事都得亲自去问相关官员,还要你们有何用?”
这话说得太重,张维连忙躬身请罪。
“哼,当初元辅在京时,朕事事都不必操心,如今倒好,元辅一离京,向来效率极高的内阁竟然成了推诿之地!”祁钰面色不悦,呵斥道,“元辅临走之时,将内阁之事悉数委于你执掌,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张维身体躬得更低了,不安请罪道:“臣惶恐。臣才疏学浅,如何敢与首辅大人相提并论?”
心中却叹息,以皇帝对张圭的信任,他想要撼动张圭只怕是难以成功。
难道,他要这么一直等下去,直到把张圭熬死才行吗?
可是张圭如今虽然已过了天命之年,却身体康健,甚少有恙,天知道他要熬到什么时候,张圭才会逝世呢?而他又是否能够一直顺利潜藏到张圭逝世,都不被发现呢?
至于等张圭主动致仕,张维根本就没有想过。
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的内阁首辅大人,好不容易清除了一切障碍,大权总揽,正摩拳擦掌、厉行新政,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以彪炳青史,又怎么会在情势大好之时轻易致仕呢!
“哼,既然你自认才疏学浅,那留在内阁只怕也无所施为。既然如此,倒不如趁早给有才干的人腾位子!”祁钰神色不快,语气比方才更为严厉。
张维一听这话,慌忙拜伏于地,恳请道:“陛下,臣虽不才,却愿意为陛下竭忠尽智、死而后已,还请陛下顾念臣的一片忠直之心,给臣向陛下尽忠效力的机会。臣定铭感五内,永志不忘!”
皇帝虽然没有能力对抗张圭,但是要将趁着张圭不在京中,将他一个小小末辅赶出内阁,还是不在话下的。
他要是被皇帝赶出了内阁,即便是张圭回京后重新再将他召回,他也留下了污名,更在皇帝心中留下了无能攀附的印象,将来再想有所作为可谓难如登天。
祁钰心中一动,冷哼一声,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朝之士,谁又敢说自己无忠直之心?张爱卿想留在内阁,光凭嘴巴说几句‘忠直’可没有用,你得做出成效来,让朕看到你的能力才干与忠直之心才行!
“内阁乃朝廷机要部门,若是单凭着几句表忠心的话就能够进内阁担任辅臣的话,那内阁岂不成了溜须拍马者的集中营?依朕看来,倒不如趁早撤了的好!”
权力动人心,张维会不会做了两个月的“代理首辅”,就不愿意再做事事唯张圭是从的内阁末辅了呢?
“陛下教训得是。”张维连忙伏身请罪,恭敬地奏请道,“还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表现自己的忠直之心与理政之能!”
他必须得留下来,至少要撑到张圭回京才行。
否则即便是张圭回京,大权在握,也不一定会再器重他——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皇帝将内阁重新换血了。
张维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