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老板近四十年的人生中,手下对他毕恭毕敬,但和他同等身份的人,对他十分看不上眼。
这两种态度或许看上去截然不同,事实上,这两种态度都暗藏着对王老板的轻视。这是一种被社会秩序束缚住的丛林法则的具象。无他,和王老板接触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个人的软弱和糊涂,只不过他是掌握秘方的大商人,手下人要靠他吃饭,他也没有本事让他们忠心耿耿;而和他身份对等的人,不想得罪这个软蛋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靠山。由弱肉强食向秩序井然跌跌撞撞走去的这些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适合各自的态度表达了尚未被驯化的情绪。
王老板是软弱和糊涂,并不是蠢蛋,他若有若无感觉到这些人的态度。事实上,一个软弱却有金钱的人对他人的敬重是渴求的,只不过他对上师乌这种笑里藏刀的小人,怯懦占了上风。更别提他现在卷到一些和妖北有着若有若无关系的麻烦中,师乌不用想就很惨烈的报复更像悬在他脑袋上的一块巨石,就等师乌轻轻一推,把王老板砸个稀烂。
还有更可怕的,昨晚王老板在肖城主的席上喝多了,他的媳妇儿给他灌醒酒汤的时候,王老板半梦半醒的小脑瓜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师乌报复自己,如果查出来自己和妖北那位大人的联系怎么办?
就这一个想法,把王老板吓清醒了,冷汗爬满了他的脸,他媳妇儿跟他二十年的夫妻,已经习惯了自己胆小的丈夫一惊一乍的,没管他卸了钗环便躺下了。徒留王老板在那里冒了一茬又一茬的汗,最后这个糊涂的老板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必须得把师乌和他的仇解了,花多少钱都不在乎,只求这个心眼比筛子多的半妖不要去查自己。
于是,他一大早就带着两个小厮跑到了码头—因为点春城营地现在不见外客了。没感觉自己受到怠慢的王老板已经和师乌的手下胖猴待了半个时辰了,他已经把点春城从船到装货的桶夸了个边,基本上已经没什么话可以说了。这么一套弄下来,胖猴一联想昨晚师乌一身酒气回来,隐约猜测到这个糊涂的软骨头估计是得罪了自己的上司。于是胖猴只是不热络也不傲慢地搭着王老板的话茬,绝口不谈师乌。
所以说这个拿着自己汗巾擦汗的王老板看见师乌的时候是多么开心呀,扬着他那张不惹人厌的笑脸向师乌走了过去,嘴里亲切地嚷着,“师领队来的巧,我正好要向你讨教这船队的事!”
“王老板莫不是在笑话我?师某就是个倒腾货的,哪里比得上王老板是船帆世家。”师乌这话不算客气也不算强硬,王老板对这种强势的人的脾气,不论好坏照单全收。何况师乌现在还没完全不客气,就说明自己这趟来的有必要并且有可能成功。
就当王老板打算牺牲自己完全不存在的底线去讨好师乌的时候,他看见了跟在师乌身后几步远的祁欢。
祁欢的伤虽说还没好利索,但是她的实力在那儿摆着,刨除富贵儿不算,她的实力在俗世绝对算是数一数二。一身的威压连人族都能感觉到,而且细高条的身材、苍白无血色的肤色以及阴郁的长相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罪行累累的亡命徒,王老板的小脑瓜已经在这种加持下自动替祁欢脑补出来了一段血债累累的过往。
胆小却惜命的商人,哪里还能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他已经领会到师乌对他的不耐烦了—带了这么一个煞神这不就是打算要了他的小命吗?
师乌的心中的郁气总算散了一些,他状若无意地对祁欢说,“你去船那儿看个新鲜。”祁欢本来打算在这看着王老板和师乌,但这个码头对她的吸引力压过了自己看笑话的渴望,于是她从有些局促的胖猴面前走了过去。
师乌做了个请的手势,王老板把小厮留下来,两个商人就这视察起了点春城的船道。
王老板到底是怀着恳求原谅的心来的,哪里能让师乌先开口,这会子祁欢不在,他哆哆嗦嗦地讲到自己在谍北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