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仍自沉默地听着,没有插话。
也不必他去多做些什么,因为张远山现在已不是那只浑浑噩噩被抛弃的小鸟崽,他已经走过来了,已经有人庇护着他成长,引着他穿过那时的黑暗,从无边的凄惶与怨愤中走出。
他如今可要比净涪强大太多了。
又如何需要净涪来多说些什么,多做些什么?
净涪如今唯一需要做,唯一能做的,便只是静坐在一旁,听着张远山给他的解释。
是的,这便是张远山给他的解释了。
“我曾怨过他们,怨过他们的骄傲,憎恨过他们的骄傲。”
因为背负着神鸟的骄傲,作为凤鸟的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一个子嗣,所以遗弃,便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但我也确实感激。”
张远山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感激他们到底给我选了一个很好的地方,火云洞天啊,人族圣贤聚居之地,如何不是好地方了?如果不是他们将我送入火云洞天,我也不会遇见我的老师。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应该是很快就会丢掉小命的吧。”
“或许会被什么人抽取血脉神魂?或许又是被人炼入灵器之中化作器灵?谁又知道呢?”
张远山说着这话的时候,其实很有些无所谓。
净涪听出来了,但他仍然保持着沉默。
倒是张远山又往净涪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到底有着二分之一的凤鸟血脉,平常时候,也是会想要寻来一株梧桐树作为自己的巢穴。我老师也曾经问过我,但我犹豫了......”
为什么犹豫,张远山没有明说,但净涪这一夜里看下来,却是隐隐猜到了什么。
张远山其实对自己的血脉不太看得上眼。
是的,不论是凤鸟血脉,还是翎鸟血脉,他似乎都不太看得上眼。所以要他遵循血脉中的本能,以梧桐作巢,他不怎么情愿。
但栖居树上,其实还是禽鸟一族的天性,张远山可以因为在人世间修行而在院舍中落脚,却不能长久违逆天性。
他真要是那样做了,那么他便是给他自己找麻烦。
而既然他不愿意寻找合适的梧桐,另择灵木,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再想想张远山修行的道,想想张远山作为一只幼鸟时候的经历,他会觊觎最能增长灵性、开启灵智的菩提灵树,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净涪暗暗叹了一声,心里另又生出了一个问题。
“你既然看中了西天灵山中的菩提灵树,以你这一脉与地皇陛下的关联来说,便是直接向西天佛国胜境递话,胜境也不会拒绝你们才对?何以就......”拖到了今日?
张远山被净涪这一问问得呛了一口酒水,等他狠咳一阵缓过劲来之后,张远山才算是能回答净涪的问题了。
“这不是......这不是年少气盛......”
张远山说话时候,目光却很自然地往下一转,看向他自己手中里的酒坛子,避让过净涪的视线。
年少气盛?仅仅是年少气盛就能让他这般硬气地扛住了?
净涪是不信的,跟这个比起来,净涪更相信是张远山那位老师的缘故。
但从张远山这话里话外,他却也知道张远山的那位老师待张远山很是不错,倘若是为了他这个弟子,那位前辈应该也会愿意妥协。所以问题,大概还是张远山自己。
净涪细细地打量着张远山。
张远山支吾了片刻,叹了一口气,到底道,“老师他是愿意为了我寻上灵山,但我老师陪伴在地皇陛下身侧,又有功德在身,轻易不会招惹因果,平日里无灾无劫,日子很是安闲,若为了我这个弟子求上灵山......”
不错,只要张远山那位老师愿意张口,灵山也好,一众菩提灵树也罢,都不会拒绝了他去。但求了人,便必定欠了债。既欠了这债,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