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明廷他们想多了, 沈家既没有发生夺宫政变, 也没有闭关守城抵御外敌。
任勤勤请假,是因为王英要生产了。
王英是周末半夜发动的,距离预产期还有一周。但是身边人早有准备,立刻将人送到了医院的高级病房里。
王英当年生大女儿时,住的是镇上小妇产院, 八个产妇一间病房,又挤又乱。
生下来见是个女儿,任康当场甩手走出门去,在阳台上抽了两包烟。
任康的妈早逝, 爸另娶了后妈, 这后婆婆是不肯来伺候儿媳妇做月子的。任家人见生的是个女儿,也一脸扫兴。王英自己的妈要给她哥哥带孩子,也没有空过来。
王英在月子里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没有抱着襁褓中的任勤勤去跳楼都已算好的。所以后来她有机会离开那个家庭的时候, 头也不回,女儿追在身后哭也不多看一眼。
而王英这一次生孩子,待遇同上一次有着天壤之别。
从病房到医护人员, 全都是专属于她的。孩子生下来,王英直接入住这家医院的月子中心。
无需为任何事操心, 也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孩子的性别也不是秘密了, 王英只需要做好卸货工作。
到了次日中午, 那个小小的男婴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任勤勤还是第一次看到刚刚出炉的新生儿, 红通通,皱巴巴,冒着新鲜的奶香气儿。孩子还看不出美丑,也不大哭,只像小猪似的哼哼唧唧,十分好玩儿。
护士把孩子放在任勤勤的臂弯里时,她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好小哟……”任勤勤感叹,“好软!就像慕斯蛋糕做的一样,一不小心就要弄坏掉。”
王英和惠姨在一旁笑。
王英生产很顺利,此刻满面红光,扬眉吐气,有一种我为组织做出了卓越贡献的荣誉感和自豪感。
这小男婴是衔着银勺出生的,生下来就是一个亿万富豪之家的小少爷。哪怕沈家将来不幸破产了,属于他的信托基金也会保证他一生衣食无忧。
而王英也觉得自己不负沈含章的厚望,为他沈家添了丁。沈含章与世长辞,但是他的一脉骨血将会在这个世间上茁壮成长、开枝散叶。
“打算给宝宝起什么名字?”任勤勤问。
王英说:“他爸爸早就把名字起好了。叫沈钧。千钧一发的钧。”
“难怪我说这小家伙怎么这么重呢!”任勤勤做怪脸。
生下来就七斤六两的沈钧小少爷在姐姐的怀里扭了扭,嗯嗯嘤嘤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任勤勤手忙脚乱,仿佛捧着一个在冒烟的□□。
“估计是尿了。”王英笑着,自女儿手里把小儿子接了过来。
“我们钧钧怎么啦?阿妈看看。哟,尿尿啦!不怕哟,乖乖,阿妈给你换尿布……”
王英做惯了护理工作的手无比轻柔流畅。她一边换着尿布,嘴里哼唱起了儿歌。
她也曾这么抱着自己不撒手,给自己唱过歌吗?
她也曾这样凝视着自己,仿佛女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吗?
母亲的脸从未像此刻这么温柔和幸福。她注视着心爱的小儿子,就像迷途的人历尽坎坷,终于找到了后半生的信仰。
那过往岁月刻在脸上的卑微、憋屈和忧愁,全部融化在了暖意之中,满脸的欢喜像春天野地里的花儿一样绽放。
任勤勤明白,从此以后,她将在母亲的心里永久地后退一步,将第一名的位置让给弟弟。
自父亲去世到今日,也不过短短四个多月的时光。
好歹也有四个多月的时光呢……
*
回到杏外的时候,正是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
秋夜凉如一汪泉水,头顶明月高悬,照得路面如霜,树影如山。
任勤勤走在其中,像一名踽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