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很快自己否决了这一猜测。
若项伯那晚的急迫与坦诚,真是口蜜腹剑者所演出来的话,未免也太过惊人了。
最重要的是,项羽若铁了心要对刘邦下手,以他贯来做派,多会选择堂堂正正地与之开战,光明正大地一决雌雄。
双方实力本就悬殊,又有现成借口——汉军把手函谷关不让楚军入,楚军大可以此为由,向他们发起征讨。
楚军要灭杀汉军,实在是轻而易举。
何必多此一举,驱使堂堂楚国左尹亲自出动,孤身赴汉营?
哪怕是非对错双方各执一词,贸然歼灭盟友,大义上难免惹人诟病。
但在诸侯分封在即、少刘邦即能少一人裂土封王的情况下,诸侯也只会乐见其成地作壁上观,而非口诛笔伐。
至于项羽其人,不久前才做出坑杀二十万前秦卒的暴行,哪似会在意口碑风评的。
将整件事反反复复地想了好几回,张良隐约察觉出,应是刘邦画蛇添□□出的那件血衣所坏的事。
然而嬴子婴遭刺杀割首之事发突然,项伯上门告密亦是不期而至,临时想到的应对之策,疏漏何止一处,叫一直忌惮他们的范增洞察也不足为奇。
不论如何,追思旧事已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应对二天后的楚军压制。
刘邦神色惶惶,如丧考妣,在他想来,此事简直与死局无异。
在利令智昏的那阵子过去后,他在张良这几天的提醒下越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所做之事,究竟多么愚蠢:十万汉军,怎能与四十万骁勇善战、由项羽所带领的楚军抗衡?更别提还有诸侯军虎视眈眈。
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趁着楚军尚未反应过来,将这秦宫中投降的旧秦禁军与汉军精锐进行替换,然后带上那几万精锐兵,快往巴郡蜀郡的方向逃。
仗着巴蜀地区的天险,外头追兵难入,项羽应也不稀罕深入腹地,那他尚可凭数万精兵割据自守。
只是外人难入,自己也难出。
这么一来,无异于将自己困守于前秦后院,再难有进取之途,更别说去实现他心里的宏图霸业了。
不过片刻功夫,刘邦已清醒地做出了只留心腹精兵,抛下其他人跑路的决定。
张良听他这么说后,沉默一阵,忽道:“待计穷之时,退居巴蜀,确不失为一条上佳后路。”
他目光雪亮,自然清楚仅靠汉军一支,是断无可能与雄震天下、一呼百应的项羽抗衡的。
眼下要争取的,就是讨好项羽,好在之后分封中得到一块位置不算太坏的封地,才好积蓄实力,发展盟友,徐徐图之。
刘邦眼前倏然一亮。
他哪里听不出来张良的言下之意?分明是说汉军还有一线生机!
“劳请先生教我!”
情况紧急,张良自不会卖什么关子,而是将计划全盘托出,让刘邦立即着手去做两件事。
一是派使者紧急前往楚国都城彭城,将因非要履行‘先入关者为王’的约定、而被项羽刻意忽略冷落的楚王心护送来此。
二是派使者去楚营周旋,不计一切代价,务必将开函谷关、令楚军通行之日,拖延到楚王心抵达为止。
项氏亲自拥立的楚王,到头来因熊心不愿为傀儡,而渐渐反噬项氏,才有了刘邦的崛起之机。
楚王心为保有权力,便必须要牵制势头炽盛、实力如日中天的项羽,纵观天下诸侯,最得用的人选,莫过于刘邦了。
楚王心必将不计代价地约束项羽,保住汉军,这点毋庸置疑。
刘邦自也明白这点,一边对张良千恩万谢,一边火急火燎地召来心腹部下,将这两件要紧事给吩咐下去了。
计策得以执行,张良心中却始终不安。
他仓促制定的计策所含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最难以把握的,便是楚王心对项羽所剩的约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