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太妃听着萧霁宁话,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情绪,冲到黑衣人面前,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但她手臂是扬起了,却迟迟没有落下,最后只是捂着脸呜咽:“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来吗?你来就来了,你为何要救他!”
“你为何要救他!”
“你为何要救他啊——!”
珍太妃跪在地上,仰头长哭,字字泣血,痛彻心扉,可是她的悲痛不是来自于黑衣人受伤了,也不是他们身份的暴露,而是在哭、在恸黑衣人救了萧霁宁。
黑衣人听着珍太妃哭,也不去看她,他喘了两下,抬眸望着萧霁宁,而后一扬手将自己的面罩扯下。
面罩之下的脸庞隽秀清癯,那人剑眉入鬓,眸光坚毅,正是失踪数日的七王爷。
他嘴唇嗫嚅了两下,双目盯着萧霁宁,最后呕出一口血,对着萧霁宁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嗓音嘶哑道:“九弟……”
“七皇兄……”萧霁宁也怔怔地望着他,最后走到七王爷面前半跪下,抬手想要看看他肩上的伤口。
“滚开!”然而珍太妃却将他一把推开,“你别碰我儿子!”
七王爷赶忙去拉珍太妃,压着她的手摇头道:“母妃,算了吧。”
“算了?”珍太妃猛地转头,“什么叫算了?”
“你不懂,我们还没输……我们还没输……”珍太妃跌跌撞撞地朝扶栏处走了几步,遥遥望着郦行宫外。
而在郦行宫外,两军阵前,京渊和京钺正面对而立。
他们已战过数轮,两人身上都负了伤,可仍然未分出胜负——但之所以未分胜负,倒不是京渊打不过京钺,而是他并未下死手。
只是他们的模样被外人看在眼里,更像是不死不休的宿敌,哪有半分父子亲情可言?
京钺吐出一口血沫,面容阴鸷,笑道:“京渊啊京渊,我是你父亲,可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会如此恨我。”
“这话我倒是想问问你。”京渊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只是勾起唇角,反问京钺道,“你既是我父亲,又为何要如此待我。”
“我待你不好吗?”京钺摊开双臂,扬声道,“你是我京钺的儿子,是大萧镇国大将军唯一的儿子!生来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今日我兵变若成,我是皇帝,你是太子,我们可一同坐拥大萧江山!我待你到底哪里不好?!”
“你待我好,便是要我服下谢皇恩!你待我好,便是要母亲终日折磨我!你待我好,便是在我面前杀了母亲!”京渊双目赤红,也厉声回喝京钺道,“你待我好,便是生出一个杂种,等着杀了我之后,用来延续你那可笑的血脉!”
没人知道,其实在京渊还小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恨京钺,他只是奇怪。
奇怪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端来毒药让他服下,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要他学着如何杀人,学一些他身为镇国大将军的儿子,根本就不需要学的一些东西。
他若是学的不好了,或者是不想学,便会遭到母亲的痛斥和鞭挞,那时整个将军府中,只有京钺会对他好,会在他被母亲训斥后安慰他,给他玩具,或是点心。
只是那些玩具和点心,他都没能碰过。
后来,在他七岁生辰的时候,京钺告诉他,说他专门为他准备了一份生辰贺礼,他满心欢喜地和京钺一起进入内室,看到的却是被绑在受刑柱上的母亲。
京钺对他说:“你从未杀过人,不过让你杀母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我也不会叫你做。”
更叫京渊奇怪的是,他母亲是清醒的,她被京钺绑着也不求救,只是笑着望着他,直到被京钺折磨至死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发出过一声痛呼,只是望着他落了一滴泪。
彼时,京钺则是拍着他的肩道:“你学着些,日后若有人再这样欺辱你,你必以此十倍奉还。她是你母亲,她既死,日后你便再无牵挂,世间唯有你我父子二人,相依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