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还是个普普通通的爆处班刑警,正骑着摩托车回家,一切都平平常常,每天都是那样。
他只是看到一个瘦瘦弱弱的青年茫然的站在路边,在夕阳下,有着随时会去自尽一样的脆弱感。
嘛,警察,见义勇为多正常。
于是他就直接上去问了,带着笑容和自信,甚至还有一些洋洋自得。
“是迷路了吗?需不需要我载你一程!”
松田阵平是之后才从诸伏景光那了解到,当时就是化名为绿川间的诸伏景光,送神谷哲也去那个制药公司——实际上是研究所,进行实验体常规的体检抽血的。
作为组织里的头号实验体,体检抽血对于神谷哲也来说,怕是家常便饭——他甚至没有拒绝的权利。
只是那次送他的是诸伏景光,而诸伏景光是与其他组织成员是不一样的,他是……黑暗中未熄灭的光芒。
他当时之所以站在路边一副难过的模样,估计就是在为未来感到迷茫和动摇吧。
他当时在帮诸伏景光,但是又仅仅只是帮了诸伏景光。
还要不要再踏出一步呢?
偏偏就是那个时候,作为警察的松田阵平出现了,并且向他伸出了手。
“对,我迷路了。”
这是神谷哲也给他的回答。
简简单单,一如他本人毫无波澜的风格,谁也不知道他那双连感情都鲜少透露的金眸下的暗潮汹涌。
于是,他上了他的摩托车,结下了这段缘,从阴影迈到了阳光下。
现在想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停下来,不会让当时就处在迷茫期的神谷哲也,选择这样一条死路。
“我们两个自大的家伙。”萩原研二给这一切下了一个总结,“神谷哲也不愿意接受我们,难道不正常吗?”
或许在已经深陷黑暗的那家伙眼中,不管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都是说着满嘴空话,但什么都做不到的虚伪警察,是最终会将他一同送进监狱的“正义人士。”
他们对神谷哲也的关怀就像是人类在救助流浪猫狗一般,轻而易举、无须付出任何代价,也可以随意收回,不会有任何人指责。
每个人都觉得安格斯是个疯子、是个变态,是被黑暗浸染透顶的渣滓,但他们却都下意识忽略掉了一点——神谷哲也的生存环境。
遭受了那么多实验的折磨,从抵触到手上沾满鲜血,甚至需要分裂人格来逃避自我,这样的神谷哲也,他的心态会正常吗?
他们只怜惜、愤怒他的自毁倾向,却对他阴暗的那面视而不见,对他性格扭曲的那面不加以理解。
因此,在最后的选择中,神谷哲也才会毫不犹豫选择了尽管折磨过他、但依旧与他是同类的安格斯吧?
松田阵平觉得喉中都泛着一股血腥味,他死死地将这种感觉吞下,仔细咂摸,回忆着自己做过的真正有用的事情。
想不起来。
他跟萩原研二,一次都没帮到过神谷哲也。
他们两人唯一兑现了的,便是那顿自助餐,那次凌晨大排档里的烧烤。
如此廉价。
松田阵平将手中无法点燃的香烟碾碎,将碎渣往窗外一抛,像是骨灰一样的烟丝草屑被猛烈的夜风吹得无影无踪,只有手上还有着苦涩的味道。
那场大火被扑灭得太晚了,晚到他们在一片狼藉中,已经找不到那个身形,只能堪堪地通过碎骨和渣滓拼凑出不成样的一片,无法分清谁是谁。
安格斯成功了。
他与神谷哲也将永不分离。
而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警察们,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六尺之下的两人,永远永远地陷入愧疚和痛苦。
再过几天……神谷哲也的葬礼。
松田阵平深深弯下腰,将手肘抵在窗台上,把自己本就凌乱的卷发弄得更加纠缠复杂,遮住自己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