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知道, 齐国国君厉久曾经在楚国当过极长一段时间的质子。
时间还得推到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的楚国,还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虽然大厦将倾,到底多年累积在那,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在暗潮涌动时依旧占据着明面上的超然地位。
而齐国,不过是楚国旁边一个小小的诸侯国。
当初齐国的国君便是楚国封的诸侯之一, 只不过后来楚国颓败,齐国便跟在其他诸侯国背后捡果子,也有模有样地学着自立门户。
在楚国意识到诸侯国已经脱离它的掌控时, 便也十分雷厉风行地挑了个软柿子出兵,想要来个杀鸡儆猴。
好巧不巧的, 距离楚国最近的齐国便成了那个鸡。
楚国兵临城下的时候,齐国连挣扎都没有挣扎, 被吓破了胆,直接献出了一位不受宠的皇子, 去往楚国为质。
那个人,正是厉久。
老实说, 厉久自己也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整个宫廷五位皇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是侍女所出,生母身份低微,在宫内没有丝毫话语权, 所以当之无愧的, 质子这个头衔就花落他身上了。
但,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
厉久站在高高的车头, 看着逐渐远去的齐国都城,露出一个全然不遮掩的轻松表情。
齐国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即便如今去楚国为质, 虽说寄人篱下,但总也比齐国那个在宫里处处受人白眼的日子要好得多。
当然,也更加利于厉久的蛰伏。
果真,在楚国的日子除了比他想象中的要清苦一些以外,也没有人来打搅。
楚国即便颓势已现,好歹还是泱泱大国,不至于去处处为难一个小国的质子。只不过吃穿用度上克扣了些,住也住在重兵把守的兵营附近。
厉久倒也乐得安闲,天天窝在房里看书喝茶,虽然清贫,却乐趣自得。
然后,这样平稳的日子,被楚国越发低迷的国运打破了。
齐国同赵国结盟的密信被楚国探子截获,两个国家之间再度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紧张局势,连带着厉久这个被扣押在楚国的齐国质子,也日日被街坊邻里指指点点,甚至还被迫日日去附近的军营里。美名其曰是强身健体,实际上则是让那些人高马大的士兵好好招呼招呼他这个齐国质子。
厉久本来身体就差,根本无法同那些武者抗衡,注定了只能当一个受气包。
跟着他从齐国过来的小厮夜夜晚上流着泪为他包扎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口,流着泪:“公子,您受苦了。”
厉久并不答话,而是攥紧了拳头。
他的野心蓬勃燃烧,暴戾的心绪如海水般翻腾,他从来没有这么希望拥有力量,将这些人踩在脚下。
原本厉久以为,日子就是这样慢慢过去。可他还是遇到了那个命定的插曲。
楚国的太子。
第一次在军营里看到楚国太子的时候,厉久正被一个士兵一拳打倒在地。附近围着的士兵哄堂大笑,言语间夹杂着粗鄙下流的问话。
突然刹那,天地戛然静止。周遭是铁甲整齐跪下的声音。
他们在高呼“太子殿下。”
楚国的太子?
厉久躺在泥土里,眼睛肿到看不清天空,略微带着讥讽地想。
恐怕这个太子,便是来看他笑话的吧。
齐国一边讨好楚国,一边暗地发展自己的力量,同其他国家交好的事情可算是犯了众怒。但现在楚国也无力出兵,只能欺负欺负他这个质子,威胁齐国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片朦胧里,他看到一片玄色衣角接近,温润如玉的嗓音轻轻传来,紧接着便是贴到脸上的布帛,还有手掌温热的力道。
“你没事吧?”
身穿玄色蟒袍的楚国太子将手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