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日,鹿元欢伤了脑袋住进建章宫的事就已在朝堂后宫传得沸沸扬扬,许多版本都流传出来,关于她的伤,再关于这事的始作俑者苏家嫡次女。格!格*党&
到底闹得两边不愉快。
严褚就莫说了,每日上朝时那个脸色,苏俞一看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涌,他膝下就这么一个身体康健的嫡女,出落得端庄大方,这几年更是按皇后的规格来培养教习,未至及笄,提亲的人便踏破了门槛,他无一人看得上。
苏家和苏太后一心,都想着苏槿入主后宫。
谁知他这个引以为傲的嫡女入了一回宫,回来时就有随行的嬷嬷告知,成武帝下令禁足半年思过。
苏俞大惊失色,捉着随行伺候的人细细问过,又暗自探了苏槿的口风,那惊就全转变成了气。
他胞妹亲下口谕,苏槿不过前去琼玉楼传下旨意,那前朝的孽种目中无人在先,苏槿若听之任之,落的可是太后的脸面。谁曾想不过那么轻轻一拉,便出了这样的事,那鹿元欢是豆腐做的不成?
更何况,那鹿元欢是个什么身份?摔了就摔了,怎么还能牵扯到他女儿的头上来?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前朝余孽,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罢了,怎可连累苏槿禁足?
这尚在闺中的女儿,还未入宫就给皇帝留下如此不好的印象,甚至丝毫不顾及苏家和苏太后的情面,直截了当地下了禁足令,可见其愤怒程度。
他第二天就联络了下属,意欲第二日在朝堂上提出此事,但碍于金銮殿上帝王神情实在阴鸷,他稍一迟疑就失了机会。
再后来,就是因着太后宫里迟迟没有消息传出,后有探子悄悄传信,说是太后与皇帝为此闹了个不欢而散。
他于是就明白了,这是暂时别跟皇帝硬碰硬的意思。
理智回笼,心里却越发的意难平。
为官为将多年,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更别提龙椅上坐着的,还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外甥,见了面也得叫他一声舅舅,怎么如今反倒偏帮着外人?
十一月初二,天起大雾,甫一下早朝,苏俞就径直回了苏府。
镇国将军府何等荣耀光景,府邸自然也是气派恢宏,上头更有成武帝赐牌匾亲提镇国二字,这苏俞生在漠北,常年东征西讨,膝下仅有子嗣四人,两个嫡女出自正房,其余一子一女都出自妾室禾氏。
偌大的将军府,除了这一妻一妾,竟再没有旁人了,因此时间久了,这一家子倒也过得格外和谐。
知道内情的都是些同在漠北征战的老将军,这姨娘禾氏是早早就跟在苏俞身侧伺候的,然有孕前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婢女,生下儿子后被抬为了姨娘,是个老实不争性格宽厚的。
漠北人粗犷,不如中原讲究,苏家又是世代武将,倒也不在乎妻未进门前不得有妾这样的规矩,但说来好笑,这如今的镇国将军夫人,身世竟比妾室更不如些。
那时苏俞尚年轻,生在漠北功勋贵族之家,又习得一身的好武功好谋略,正当少年,意气风发,上战场时是人人敬畏的小将军,下了战场,那便有些一言难尽了。
活脱脱的就是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都沾。
直到有一回,他奉漠北王的命令,暗访平州办事,带回了一丧父丧母的平民女。最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是,自打这平民女入了将军府,这苏小将军酒也不喝,戏也不看了,整日就在府上为美人排忧解困,乐得自在。
一日,从前一起厮混的好友到他府上,见了那美人一面,顿时惊为天人,外头再有人问起,便笑曰苏小将军有了温柔乡,再看不上人间俗物。
再过不久,乌塔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苏小将军即将成婚的消息,即将入主将军府后宅的,正是那毫无背景的农家女。
这婚后日子平平淡淡,一过,就是近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