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真龙现身说法,树立了威信,让赵构彻底放弃了再次争权的念头,或许也是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才终于放手任由他替岳飞翻案,准许女子参加武举,再次重申女户和对女子财产和继承权的保障,让那些为大宋经济和商业发展做出贡献的女子得到了官方认可,不再被束缚于内院后宅的家务之中。
原本以为这些小小的善举,只是顺着方靖远的话头,给岳璃和一些女子出头的机会,可赵昚没想到,这些小娘子们的经商头脑和赚钱能力,一旦不再被束缚,焕发出的能力真的是远远超出了他和所有朝中大臣的想象,怕是连最初提出这个建议的方靖远,也不曾想到,现在大宋最有钱的富商,十个里面,至少有三个是女子。
女人的钱是好赚,可这些女人赚起钱来也是真的厉害。
当初被方靖远从燕京救回来的那些娘子们开办的商行,如今已成为江南最大的女商,垄断了七成以上的布料和衣饰产出,就连宫中都用了不少她们的贡品,哪怕是已经年过半百的妇人,如今走出去依然风姿卓然,丝毫没有经受磨难后的自卑和懦弱,就算不再依靠任何人,她们都能活得比一般男人更自在快意。
赵昚也知道方靖远曾经给过她们一些染料和布料的方子,可同样的方子,在不同的人手里,发挥出的作用是截然不同的。在方靖远手里就是试验品,换一个人敝帚自珍或许就是传家宝,而在卢氏她们手中,却成了千百个弱女子得以自立的生计基础。
当时他还问过方靖远,有这些东西,为何不自己发财?就算大宋有规定官员不得经商,与民争利,可大多数朝臣都有家人经商或是在一些商行拿着份子钱,官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还肯老实交税,不做些欺行霸市的事,赵昚倒是乐见其成。
毕竟,肯老老实实做生意赚钱,总好过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坏了朝堂纲纪和影响到国库收入。
方靖远却说自己没经商的天赋,大宋会做生意的人太多,那些商人的营销手段层出不穷,从酒楼商铺的各种彩楼装饰到□□抽奖促销,说学逗唱一应俱全,他可没那本事,能拿出些方子来,交给那些有这方面天赋的人,他只收点份子钱做专利费,不比什么都省心?
也真是因为他对钱财这种视若无物的态度,让赵昚颇有些羡慕,也比较安心。一个沉迷于发明创造,玩物丧志的探花郎,哪怕有满城名门闺秀的疯狂追求,也不曾为了权势而联姻,对他来说,真正是既好用又毫无威胁感的最佳臣子。
更妙的是,方靖远是个孑然一身的孤臣,不结党,不营私,能偷出空来最大的乐趣是宅家里吃吃喝喝看书和摆弄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实验品,对他对大宋有百利而无一害,让赵昚格外放心。
直到,他答应了岳璃以战功换来的赐婚。
赵昚叹了口气,这两天不停地有人上书,京东路转运使和兵马指挥使,绝不可握于一人手中,方靖远和岳璃是既为夫妻,便是一体,如今他们二人掌握了北方的绝大多数兵权,若有二心,则随时会导致刚刚收复的半壁江山再次分裂。
那些大臣,真以为三人成虎,这般说说,他就会信了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方靖远的奏折里,不光讲述了他在江北一步步经营海州,收复山东的事,还讲了那些海商出海,发现了许多海外大大小小的国家,有的尚在茹毛饮血的莽荒时代,可有的已经有了自己的文明和国度,甚至不亚于大宋和金国。
世界之大,并非只有江南江北这点地方,方靖远想要去看看,他也一样想,只是他们现在都有各自的责任,甩不脱离不开,只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事,那些大臣们居然还在疑心方靖远的忠诚,让赵昚都不觉好笑。
若非国难当头,方靖远只怕更向往的是那种“闲云野鹤”般遨游四海的逍遥生活,而非如今这样汲汲营营地忙于政务,让他连偷闲的功夫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