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这具身体好几天没有走过路了,刚开始的几步脚都会打抖索,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些,好不容易挪到床边,李煦瞅着那散发着霉味的床怎么也躺不上去,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刘啊……”
“诶,殿下。”刘树应的贼快,应完才觉得怪怪的,殿下平日里都管他叫“小树”的啊。
“去把本王车上的被褥拿下来吧。”
刘树多机灵啊,眼瞅着那床上的被褥还有床帏都是旧的,心里也冒着火,他家殿下什么时候住过这种房间,睡过这种床啊?简直欺人太甚。
刘树把李煦扶到椅子上坐下,跑去把马车里的寝具一一搬进来,把床铺好,又去打了水来把卫生重做了一遍,忙前忙后,像个带娃上大学的家长。
林钊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时不时打量一眼李煦,这位顺王殿下比他印象中更沉稳温和,遇到如此大事竟然看不出任何沮丧和失落。
李煦被他看得烦了,打趣道:“林统领,本王好看吗?”
林钊没成想他还会和自己开玩笑,很诚实地回答:“殿下龙章凤姿,俊逸潇洒,自然是好看的。”
“哦?”李煦醒来后还没见过自己这张脸,记忆里也是比较模糊的一张脸,等刘树进来,他问:“小刘,有镜子吗?”
刘树想了想,摇头:“没有,奴才去问问驿丞。”这么大一家驿馆,总不至于连面镜子都找不出来吧?
驿馆的几个小吏正在院子里候着,刘树趾高气扬地吩咐:“殿下要镜子,你们即刻去找一面镜子来。”
几个小吏相互看了一眼,集体摇头:“禀大人,驿馆内并无此物。”
刘树在宫里长大,什么人没见过,一看他们这态度就知道想敷衍了事,他正积了一肚子的火,立即冷笑道:“真是能耐呀,现在连芝麻绿豆的小吏也敢给我家殿下难堪了,也不知是向谁借的胆子。”
“大人言重……”
刘树摆摆手,“咱家可当不起‘大人’这个称呼,不过是阉人一个,既然使唤不动你们,咱家就自个找吧。”说完还真的点了两个婆子出院子去了。
他们这次带出宫的宫女除了伺候小公主的两个小丫头外,其余两个都是体壮膀圆的婆子。
太子妃有罪,东宫里凡是有牵连的宫女都遭了秧,剩下的不是粗使婆子就是烧火丫头,老刘太监选了两个长相周正的烧火丫头给小公主当侍女,还特意选了两个满身力气的婆子,女人能当男人用的那种。
李煦的亲卫生死不明,一个都没能带出来,他就指望着这两个婆子能帮点忙了,长途艰辛,总比娇滴滴的宫女好用些。
没一会儿,刘树就带着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两面镜子,都只有巴掌大,聊胜于无。
驿丞看到他手中的镜子脸色一变,“大人,这是我……”
刘树一个眼刀子甩过去,“嗯?你什么?”
对方哑口无言,他能说这是他自己的镜子么?说了岂不是更糟?故意欺骗殿下罪名可就大了,等驿丞回到自己的屋子,看到一片狼藉的屋子时悔的肠子都青了,顺王再不受宠,那也是个王爷啊,就算打杀了他,他也没处说理去。
李煦拿着那面巴掌大的铜镜照了照,除了五官轮廓,其他一概瞧不清楚,质量真不是一般的差。
他把镜子丢给刘树,“算了,还回去吧。”他也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了,吩咐刘树:“用这个去和驿丞换只鸡来,本王想喝鸡汤了。”至于对方愿不愿意换,那不是李煦需要考虑的事情。
人善被人欺,李煦的上头是封建王朝的君主,只要他不发难,李煦作天作地都是有资本的,而皇帝会因为他欺负一个驿丞降罪于他吗?当然不会。
林钊侧头瞥了李煦一眼,对这位前太子有些改观,印象中,太子殿下仁善宽和,胸襟广阔,可不像是会为了一面镜子为难人的人。
“林统领不先去休息片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