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房门口有一块可以掀起的桌板,发考卷前,官差会将号房上的桌板锁给锁上,这一锁,就要锁三天。
考卷很快就发了下来,三天的题量很大,光拿到手的试卷就足足有三十多张,还好谢行俭出乡试考集时模拟了好几回,不然这一下拿到这么多考题,怕是心都要惊一下。
他例常检查一遍考卷上是否有错印、漏印,花了一刻多钟才检查完毕。
南方乡试题目与京城所在的北方稍微有点区别,谢行俭没有着急下笔,大致浏览一遍后发现,平阳郡的乡试题更偏重于策论和算术题,注重考察应试者阐明义理的逻辑性。
墨义题偏少且简单,这些都是送分题,帖经题相对多而且难度很大,每经十帖,他先做的就是帖经。
帖经题向来只需要应试者能熟记经文,会辨章析句就行,平阳郡出的乡试帖经,挑选的都是些孤经绝句、偏僻隐晦的经文,不过这可难不倒谢行俭。
他之前在京城编写考集时,为了把这些断截枯燥的经文给记住,他特意编了数十首顺溜的歌谣,以方便背诵记忆。
所以面对考卷上缺头少尾的经史题,他看一眼就能分辨出处,上面的句子早已熟烂于胸,下笔当然行云流水。
按照谢行俭出考集的眼光来看,平阳郡乡试题看似有难度,实则挺中规中矩的,帖经题考的虽偏,但题面上有选择性,十题中任选八道。
乡试第一场侧重考算术,帖经墨义只是开胃菜,后面的算术题才是得分的要点。
算术题推理过程多,要写的字当然也多,这也是为什么第一场乡试考卷发了三十多张。
他略略估算了一下,算术题分值占据六成,剩下的由帖经墨义以及诗赋分摊。
写完两道帖经题,小灶上的火烧旺了,窑罐上的瓦盖,被里面不断上升的热气往上顶个不停,噗嗤噗嗤发着声音,一股股咸香味顿时在号房里飘荡。
上午排队等候花了不少时间,等谢行俭写完五道帖经题后,时间已经快到午时了。
书吏敲着锣鼓打号房巷道而过,提醒沉迷考试的秀才们该吃饭了。
谢行俭掀开窑罐,里头的米饭半干不干,罐沿边的米汤正嘟嘟嘟的冒着气泡,咸肉的鲜香早已经渗透进米饭,他伸手往鼻尖扫了扫味,欣喜得展颜而笑。
看来他第一回下厨没翻车。
光吃咸肉有点腻,想了想,他磕了个鸡蛋放里头,又夹了两筷子咸菜,随后盖上瓦盖继续煲。
约莫过了几分钟,他正准备掀瓦盖吃饭时,突然一股憋死人的臭气飘了过来。
伴随着臭气而来的,还有隔壁书生拉稀的声音。
谢行俭顿时捂着嘴呕了一声,斜着眼望向角落处的小水沟。
乡试号房是带有厕所的,说是厕所,不过是条将所有号房连起来的小水沟,空间不大,隔壁左右但凡有点动静,谢行俭这边都能感受的到,更别说空气中难闻的气味了。
他一手揪着鼻子,一手拿着勺子挖饭吃,一顿香喷喷的咸肉蛋煲饭,愣是让他吃的味同嚼蜡。
不吃不行,下午还要做题呢!
吃完饭后,似乎隔壁那位书生还在拉肚子,谢行俭烧了壶薄荷茶,清凉爽口的薄荷茶好歹能冲一冲四周的臭气。
其实他所在的号房算好的了,小水沟后面还有一排号房,那边号房才叫一个惨。
那边号房便是鼎鼎大名的臭号,一应的厕所污秽都会从他们那边的臭水沟经过,可想而知,啧啧啧……
谢行俭这边的臭气是一时的,后边号房的臭气可是每时每刻都有。
谣传臭号里的秀才们,即便学富五车、意志坚强,发挥出来的水平也会大打折扣。
平阳郡的八月天,是一年中最热最闷的季节,偶尔吹来的风都透着躁人的难受感。
秀才们刚吃过饭,好些人的饭煮的半生不熟,吃起来当然坏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