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今天这种邀请了诸多京中贵客的席面, 孟姨娘这种妾室是上不得台面的,便猫在屋子里, 做些针线活儿来打发时间。
大女儿娴姐儿的婚事一直是悬在她心上的头等大事。先前因为跟俞彦青透露贾赦不能喝果酒的事,而受到了老太太的责罚,娴姐儿也被接到了荣安堂。起先她也在贾代善面前哭得泪人一般,百般不愿意, 毕竟自打娴姐儿出生时起,便一直待在她身边。
虽说老太太一直待娴姐儿不错, 可这次不一样, 是娴姐儿一个人住到荣安堂, 自己插手不得。谁知道史氏会不会借此机会对娴姐儿做什么不利的事!
渐渐的,孟氏也想通了。娴姐儿住在荣安堂,只要把房老太太哄好了, 也能有个好亲事,就不用经史氏的手了。结果偏生房氏给娴姐儿考虑了两个如此一般的亲事, 还不如自己找她爹来说。
今日寿宴, 大半个京城有头有脸的太太小姐都来了。孟氏知晓这对娴儿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除了庶出这个身份, 她对自己女儿的相貌、性情、才学都是万分自信, 甚至觉得比那个太太生的贾敏要强多了。
待在院子里也能听得到前院热闹鼎沸的人声。太阳快要落山了,孟姨娘有些抑郁,绣花的手也停了停。年轻时候她也觉得, 女人有美貌有手段就行了,那些正室夫人占得了大婆的位置、占不了夫君枕边的位置。可现下,她却是真有几分落寞, 这就是妾氏,永远上不得台面,连亲生女儿的婚事也做不得主。
想到这里,孟姨娘有些怏怏的,将绣线打了个结,旋即咬断。她就盼望着今天的寿宴上,她的娴姐儿能够大放异彩,得到哪位夫人的青眼,嫁进侯门公府做太太去。以后她也能跟着享福了,在这贾家的地位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全然没料到她的娴姐儿会给贾敏挖了那么大一个坑,最后还自己跌落在坑里。
贾代善冲进紫凝阁的时候,两眼都是通红的,像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将士,将孟姨娘面前的绣棚一把掀翻在地,揪起孟姨娘反手就是一巴掌。孟姨娘自打跟了贾代善,还从来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今天贾代善的样子,让她感到彻头彻尾的害怕。
“我真是小看了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竟然敢在今天这种场合,在贵客面前污蔑敏儿还挑拨离间!”
孟姨娘被那两个巴掌打得耳朵嗡嗡作响,乍听到贾代善说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跪倒匍匐在贾代善脚边,哭嚎道:“不会的!娴姐儿是我们第一个女儿啊,也是老爷看着长大的。她是最温柔最善良的啊,怎么会对敏姐儿做那等事?定是有小人嫉妒我们娴姐儿出众才出口污蔑,故意将脏水泼到我们娴姐儿身上!老爷您不能信啊!”
贾代善厌恶地一脚踢开孟姨娘的拉扯,半背过身去,冷哼一声,理了理袖口道:“你说的那个小人,正是今日乔装打扮,跟着豫亲王妃赴宴的荣惠公主,皇上的掌上明珠。我倒想不出,荣惠公主要嫉恨娴儿哪里?若是没做过那等事,荣惠公主又如何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孟姨娘这才愣住了,她原还以为不过又是娴姐儿同贾敏之间发生了什么龃龉,横竖娴姐儿马上就要说亲事了,老太太和老爷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太过为难。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然会牵扯进荣惠公主这么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她还想开口替贾娴多分辨几句,企图像往常那样将脏水洗洗白,可当听到“荣惠公主”四个字,便彻底明白这事是无翻盘的可能了。被皇家的人揭发出,无论事情真伪,对贾代善来说都是极其伤了颜面,丢了贾家的脸面。贾代善平时为人爽朗随和,可他也有他的底线,那就是决不能容忍家中谁做了有损贾家颜面之事。所以上回听说贾赦喝花酒招惹了风尘女子来家门口闹事,他才会不由分说直接拖了贾赦去跪祠堂。
对嫡长子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娴姐儿一个庶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