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丞相府。
康楠将大夫送出门,这才又重新回到房间, 康烨披着外套, 正由婢女扶着下了床。康楠连忙过来, 接过婢女的事情,扶着康烨坐到椅子上。
这么短短几步似乎耗费了康烨许多气力,他坐下之后, 咳嗽了半天才平复下来。
康楠不由得道:“您都病了,不如多休养几日吧,公事晚些再做便是了。”
康烨摇摇头:“现在还不能歇, 这满朝上下盯着你爹我, 想要把我拉下来的人可不少呢。”
康楠这些时日一直跟着康烨, 也知道了许多内幕,听他这样说,也无话可反驳,只是让婢女去拿了个手炉过来放进康楠的手里,才道:“我来替您念折子吧, 好歹让您少劳神一些。”
康烨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也好。”
父子俩一个念, 一个听,康烨有时候还会就着这些问题指点康楠, 倒是其乐融融。
而就在这时, 门外的老管家却送来了一封信, 康烨摆了摆手, 让康楠暂且停下,随后拿过那封信,然而拆开一看,他的脸色就变了。
康楠难道见到父亲这般严肃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爹,发生了什么事情?”
康烨挥手让管家下去,许久才道:“楠儿,爹之前给你的玉佩你都随身带着了吗?”
康楠有些莫名,但还是从脖颈处将牵着玉佩的红绳拉出来,然后解下放到康烨面前:“在这呢,爹。”
康烨拿着玉佩,面色复杂地说道:“楠儿,这玉佩其实是一个信物,如果某天为父遭遇不测,你便想办法带着这枚玉佩逃到百越,寻有这玉佩上花纹的店家,将这玉佩拿给他们看,他们会将爹留下的财物交给你,凭着这些,足以让你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
康楠震惊地看着康烨:“爹,您这是在说什么呢?!您好端端的怎么会遭遇不测?”
康烨看着他难以掩饰的焦急,心头微微一暖,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让他将玉佩收好:“爹也只是未雨绸缪罢了,未必就会落到那样的境地。”
康烨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康楠连忙替他拍抚后背,又拿了水来喂他。
康烨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只觉得头晕眼花,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怅然,他是真的老了。
自他重新回到朝廷之后,表面上看是花团锦簇,但其实他自己早已感觉到了有心无力,只是一直在勉力支撑罢了。他毕竟多年未曾在朝,再加上年纪越大,比起柳太傅等人的年富力强,总是会有差别的。
即便他不愿意承认,可他心里却很明白,苍老带给他的除了不断变慢的思维,还有不断被消磨的雄心壮志。
毕竟,若是从前的他,不会在仗还没打之前,便悲观地给自己找了后路。
康楠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便不敢再问,康烨此时也没什么心情,便让他先离开,康楠只能怏怏地退下了。
等到康楠离开后,康烨才将目光重新转向桌上的那封信,姚斐死后,康烨便接手了他在外族那边的人手,这封信正是从他们那里传过来的。
信中说,奉展没有死,卓格那位神秘的师长便是他。
这个名字不由得让康烨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事情。
二十年前的某天,他忽然接到康家家主的求助,说是他们偷贩私盐的事被人发现了,那名小官还写了折子上奏。
康烨对自己那位愚蠢又贪婪的堂兄很没有好感,但也恼怒那名小官不会看眼色,他没想太多,顺手就将那封折子给拦了下来。可他没有想到,堂兄竟然会买凶将那名小官的全家都给杀了,不仅如此,他还在事后得知,堂兄不仅是贩私盐,他居然还将私盐卖给了外族。
前者尚且可说法不责众,后者却是通敌卖国的死罪!
康烨怒不可遏,但此时他想要补救也晚了,这件事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