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个小木盆了事。
李家两个盆,还是岑娘嫁给李山的时候自己去做工请人打的。
明湘湘怎么会用别人的旧东西,况且洗澡当然要用大木桶。
她只一说,第二天李山就巴巴去了会木工的人家订做了一只。
李庭舟将热水倒进去的时候,白雾升起来让他眼睛眯了一会儿。
他想起了他娘。
那个勤劳又温顺的女人,从来没用过这样的好东西。
从来没得过李山的一个好脸色。
病得久了没有钱抓药,只能干熬着,熬着熬着,不多久就去了。
李庭舟闭了闭眼,再睁开里头又是一片漠然。
两桶热水两桶冷水兑好。
他走了出去,然后在外屋叫了一声,“水好了。”
这声音冷,干。
少年面上没什么表情,活儿做完成了就准备离开,却忽地听见里头传来说话声。
“你进来。”
冷绵腻人的声音幽幽钻进李庭舟的耳朵里。
他脚下一顿,沉默了。
半晌后,少年僵着身体往房间里去,但是没掀开厚重的门帘,只站在门口处。
里头又起了一声,“进来。”
李庭舟无法,这才抬手拨开门帘。甫一进去,就被一阵扑面而来的热气和暖香包围。
他没有抬头。
床上的人却支着下巴,嘴角勾挑而起,眼睛里有自己都不知道的艳丽之色。
乌发一捧拢在肩头,衬着素白小脸,绝色天成。
她将那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蠢笨又可怜,大抵不会惹人同情,反会勾出人内心的厌烦。
明湘湘低眉敛目,半晌不出声。
那少年似一根木头,一动不动。
明湘湘瞥见桌柜上的碗,里面还剩大半碗骨头面,却早已经放凉,面坨成了一团。她却是像想起什么乐事一样,轻笑了起来。
随后把视线挪到少年身上,漆黑的眼珠玛瑙一般水亮,看够了,轻飘飘开口:“你过来,把剩下的面吃了,莫要浪费。”
少年这才抬头,视线却不是看歪躺在床上的女人,而是落在面碗上。
心里一片沉沉。那女人向来是这个做派,娇柔软弱不堪,仿佛身上没半点力气,但就是这么个人,能笑着让他在冬日里罚跪,笑着让他爹越发厌恶自己。
“怎么,你不吃?”见人不动,明湘湘阴阴开口,但她的声音始终带着一分撇不去的缠绵软和。
这样的人,说再重的话,也不会令人害怕,但主人尤不自知。
李庭舟动了,他一步一步走近,在那人的注视下,端起了碗筷,盯了几秒,然后拿起别人用过的竹筷,吃着别人吃过的东西。
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筷子搅到了一块带着骨头的肉,有被人咬过的痕迹,还有那大块白色的萝卜,上头有齿印。
然他像是没发现似的,大半碗面全部下了肚。
明湘湘看着人吃完,又意兴阑珊起来,慢慢打了个呵欠,指着墙角的水盆,淡淡道:“去洗手,你脏得很。”
那少年双手捏了捏,随即又松开,最后,埋头净手。
明湘湘抬眼,“身上很脏,衣裳脱了。”
李庭周也就身上一件厚袄子,他不知道对方又在打什么主意,思索着若自己不听话是否能逃开李山的一顿打。
答案是否定的。
他现在还不够强壮。
如此,他脱了自己的袄子。
里面是件淡薄的素色中衣。
明湘湘看顺眼了点,朝李庭舟招手。
李庭舟走至床边。
明湘湘伸开了手,脸色表情高傲殊丽,“帮我宽衣,抱我去浴房。”
数九寒天,走在外头都是恨不得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然这屋子里烧着炭,炕上也是热烘烘的,所以少女身上只穿了件香妃色的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