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只有沈轶一个。
他想不明白,想要离开,又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等待。
考虑半天,沈轶在公园里的小秋千上坐下。秋千轻轻地晃动,而他看着逐渐沉落的夕阳。
在夕阳即将从地平线上消失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喘气声。
沈轶的手还是搭在秋千架上。他回头,见到另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乌黑的头发,白净的小脸,手上还拿着这年两人经常喝的饮料,气喘吁吁地叫他:“沈轶!”
沈轶忍不住笑。
他跳下秋千,想要朝那个孩子跑去。可夕阳在这一刻彻底熄灭,周围又成了一片黑暗。
兰渡的声音消失了。沈轶静静站在黑暗里,听不到一丝一毫动静。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意义。也许过了一天两天,也许只有一秒两秒。在被完全吞没之前,远方忽而出现一点新的光。
沈轶抬头,朝光所在的地方走去。
小小的孩童身体一点点抽条。等来到那片光晕前的时候,他已经是少年人了。
身上穿着校服。不过上面不是凌华的校徽,而是另一个名字。这里是沈轶的初中,他还是习惯坐在靠边的位置。树叶在窗外晃动,不远处则是讲台。
老师在讲课。都是很简单、浅显的东西,沈轶没有用心去听。
他在思考两件事。
第一,兰渡现在在哪里。
第二,兰渡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话,他会用什么方式、走哪条路线,来寻找自己。
前一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从前面的经验来看,兰渡应该和自己同龄。他在淮江另一头,需要坐游轮前来——第二个问题似乎也有了答案,但不尽然。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学生们呼啦啦地起身往外。不多时,教室里又只剩下沈轶一个。
沈轶在出神。他意识到,与其考虑“如果我同样出发去找兰渡,会不会缩短我们见面需要的时间”,不如就留在此地。至少兰渡确认他在,不会出现错过的情况。
但还是能做些什么的。沈轶把桌上的所有书本塞进书包,拎上包往外走。
他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停下,给自己和兰渡各买了一杯奶茶。
考虑到初中生的消费水平,校门口的奶茶店都显得廉价。两块钱就有一杯,沈轶选择最普通的原味。
他咬着吸管等待兰渡到来。期间天色又开始转暗,远方天空上有波浪一样的云彩。
沈轶抬头。有一瞬间,他看到鱼在云上游动。
那之后,他再度听到兰渡的声音。远远叫着他的名字:“沈轶——沈轶!”
少年出现在街道另一头。沈轶莞尔,朝兰渡走去。
可天色在这一刻骤暗。乌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堆积。不过两三步路,暴雨忽然而至。
沈轶浑身都湿透,兰渡那边的情况更加糟糕。雨水瞬间来到他膝盖上,还要再往上。
他似乎还在给沈轶喊话。但说了什么,沈轶无法听清。
沈轶很艰难地往前。水愈发多,他走得越来越慢——最终,雨水没顶。
……
……
他重新回到那片黑暗。
这次,沈轶开始反思: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时间到了”,第二次是因为什么?自己没来得及走到兰渡身边吗?
他想不出答案。这时候,远处又亮起光……
对兰渡来说,他在沈轶的精神图景中奔跑。普通哨兵的精神图景往往是单一的场面,与他们的过去息息相关。沈轶符合了后者,在前者上却大有不同。他的精神图景太过宽广,其中详细构筑着很多陌生人的面孔。如果不是情况危急,兰渡觉得,自己甚至有可能停下来研究。
但不行。
进入神游状态的哨兵非常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