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好心, 怜你体弱,特意让厨房熬了一碗调理身体的补汤, 二小姐, 你快趁热喝了吧。”守贞院中,孟嬷嬷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送到棠越面前, 皮笑肉不笑道。在她身后, 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虎视眈眈, 显然棠越若不愿意喝的话, 她们很乐意帮上一把。
棠越接过汤药, 鼻尖微动, 很快分辨出了汤药药性,也不在意, 很是干脆地一饮而尽。
毒药都毒不死她,何况区区一碗绝育汤?
见棠越没有一点含糊地喝完药, 孟嬷嬷略有些满意,算她识相,又道:“二小姐可还记得青妹?”
“自然是记得的, 昨夜还见过呢。青妹她去哪了,今日怎么没见她过来送饭?”棠越问道。
“青妹被剪了舌头、打断双手发卖出去了。”
“怎会?!”棠越吃惊地掩住嘴巴。
“那贱蹄子欺上瞒下, 偷换二小姐饭食, 克扣二小姐份例, 如今东窗事发,夫人喊了人牙子,将他们一家都发卖了出去, 给二小姐出气。”孟嬷嬷眼也不眨,鬼话张口就来:“夫人最是仁善,二小姐虽然不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但主子该有的,夫人不曾吝啬。四季衣衫首饰、夏日的冰例、冬日的炭例、每月的月银、每日三餐一荤二素及茶点鲜果等等,都是比照大小姐的份例来的。但昨夜一见,夫人震惊地发现,二小姐连双鞋子都没有,真是可怜见的!夫人大怒,下令彻查,这才发现原来是青妹这贱蹄子从中作梗,连同她的管家娘欺上瞒下,偷龙转凤,将二小姐的份例扣下,换成下等奴婢的份例送来守贞院。今晨老奴奉命搜查青妹的房间,搜出衣衫首饰整整一大箱,都是这些年来青妹偷偷昧下的。青妹也招供画押承认,是她一家所为,他们昧了东西后,大半都已经转手变卖,换得银子挥霍光了,剩下的这箱是还来不及脱手的。夫人怜惜二小姐,开了自己的嫁妆补足这些年被偷的份例,加上送青妹那搜来的,一共三大箱子,还请二小姐点收。”
说罢,孟嬷嬷拍拍手掌,等候在守贞院外的下人立马将三个崭新的大箱子抬了进来。
棠越很清楚,这是封口费,从此过往的事情一笔勾销。
“原来母亲是记挂着我,她也是疼爱着我的。”棠越感动得眼泪汪汪。
“那是自然,二小姐你也是夫人的女儿,夫人怎么会不疼你呢?”孟嬷嬷握住棠越的手,假笑道:“只是玉剑山庄家大业大,夫人既要打理庄外各处店铺农庄田产生意,又要处理人情往来应酬,分/身乏术,对庄内事务难免疏忽,这才让青妹这等小人有机可趁。二小姐,你不会怪夫人吧?”
“夫人是个大好人,媚儿最尊敬夫人了!”棠越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个心胸宽大好忽悠的傻白甜,仿佛那十几年的虐待都不存在般。
论演戏,棠越是专业的。
孟嬷嬷既然想演,棠越就陪着她演。
就这样,两个戏精相互飙戏,生动形象、身体力行地演绎了什么叫做“口蜜腹剑”、“鬼话连篇”。二人先统一战线一同唾骂青妹奸佞心肠,坏人母女情分,不得好死!再睁眼瞎话,你说视如己出,舐犊情深;我说哀哀父母,寸草春晖;你说姐妹误会,多多担待;我说孩子玩闹,无介于怀;你说共侍一夫,同气连枝;我说长幼有序,姐姐为先……最后达成一致,娥皇女英,何分彼此,同舟共济,外御其侮。
演了老半天,当面言笑晏晏,一出守贞院,孟嬷嬷吐了一口唾沫,“呸,小狐狸!”
而棠越,她看着挂在床头那截干瘪发黑的肠子,笑得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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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越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应季的衣服,全是红色系和粉色系的——这两个颜色是胡蝶最喜欢的颜色,想来是时间紧迫,胡夫人拿了胡蝶的衣服充数。
棠越也不嫌弃,挑了一件厚实的穿上,又搭配了一双滚着白色毛边的小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