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死。只要你想活,你就会活下来。”
那时的王安满脸惊愕,如果皇帝要把他处死了,又从何谈起自己还能活下来?
紧接着,那正在批阅奏折的年轻人抬起头来,幽静到诡异,令人莫名心慌的眼睛一眨不眨眼地看向了他。
“你不信朕?”
语气与方才没有任何不同,但王安竟兀自打了个寒颤。
他此生只体会过两次这种毛骨悚然之感,第一次时是因为他见到世子将皇帝的言笑举止模仿得完全相同,仿佛完全抹杀自我,有如镜中倒映出的人物似的,分不清谁正谁假。第二次便是皇帝质问自己是否信任他的时候了。
他跪地恳求世子给予明示,世子正要说什么,却不巧有大臣求见,此事就被岔开了。
“再之后,世子便与南王断绝了来往。”王安说。
皇帝说:“朕只想知道那一日南王与世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矛盾。”
王安匍匐在地:“此事罪奴着实不知,罪奴斗胆猜测,许是……许是南王嫌世子不太听话。”这倒不是在胡乱猜测,他贴身服侍南王世子,早知道世子阴奉阳违的时候不在少数。
趴伏在地面上的王安听着年轻的皇帝突然说:“南王想让朕死。”这不是猜测而是笃定。
但是……堂弟他不愿意。
“可是因为此事?”
“罪奴不敢妄下定论。”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皇帝都没有再说话,他沉默着,又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放弃了。
一切事物,似乎都随着南王世子的死去恢复了原样。
上朝,听政。
下朝,批阅奏疏。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原来没什么不同。
皇帝翻看着以往乔衡批改的陈条奏疏,那上面的批红正是他自己的字迹。若不是他对这些奏疏全无印象——他很确信这跟本不是自己写的,怕是连他自己都要以为这是自己写下的字了。
寝宫里的摆设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不曾添加、减少任何事物。
每隔一段时日,尚衣监都会为皇帝裁制新衣。太监捧着新制的衣物,让皇帝看看是否合心意。皇帝知道这大概是乔衡还在时裁制的衣物,以尚衣监精益求精的作风,直到近日才刚刚制成。这些衣物与他以往的喜好没什么不同,就有如是他自己亲口对尚衣监诉说的种种要求一样。
这偌大的皇宫里,好似处处是堂弟的痕迹,但又好似处处都没有阿弟他的痕迹。
他的堂弟仿佛完完全全的将自己活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皇帝放下手里的奏疏,他的目光渐渐放空。
良久后,他说:“王安。”
在王安:“罪奴在。”
皇帝:“平南王世子已走,你何不追随而去?”
王安深呼吸,然后叩首说:“罪奴谨遵圣命。”
……
花满楼把刚刚写好的信轻轻地折好,然后手执毛笔,在信封上端端正正地写下“吾友乔衡亲启”六个字。
他当然知道南王世子的真名不是这个,然而不论对方究竟是何种身份、用着什么样的名字,花满楼始终记得他们刚相识时,对方介绍自己时说的那句:“在下姓乔,单名一个衡字。”
花满楼聆听过很多人的自我介绍,有的人怯懦,有的人是在不着痕迹的炫耀,更多的人只是在进行客套寒暄。
但是乔衡在说这句话时,他却总觉得在那客气的外表下,仿佛还掺杂着几许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认真郑重。
花满楼想,对方应该是更为喜欢“乔衡”这个名字的。
他将信交给花家的下人。
花家下人接过信,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少爷,这信该送到哪好呢?”
花满楼愣了一下。
不知道乔衡那边遇到了什么事情,这两次他把信寄出去后迟迟没有等到回信。
也许是送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