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亲王护驾失利,虽后来于朝中护持正和帝有功,宗正寺仍是坚持要求惩处。正和帝便停了他首辅的职位,暂在家中休养。他这一去,都知道这位皇叔虽瞧着退了,实则与正和帝亲厚,必然不等一年半年便要起复,众人倒还安稳。
谁知落后王子腾也一病不起——这不是捅了马蜂窝了么!三位武辅一下子去了两位,下剩的还是个和稀泥的老好人,不免就有人动了心思——忠顺亲王自然不敢动,王子腾这里还不兴略动一动?
王玚至詹事府中当值,路上遇上不少明里暗里来打听的,他心内暗自冷笑,含糊几句便混过去了。
唯有一个刘博闻和当日几个还不错的同榜有些真心,卫若兰也悄悄来问了几句,只是如今他到底不能出来惹眼,不过是匆匆一问。
王玚虽只是淡淡回了几句,但卫若兰毕竟不同刘博闻,也是自小儿浑水里头浸淫出来的,闻弦音知雅意,便能隐隐才出几分,又见王玚不肯多说了,便道:“隽和保重罢——我就先去了。”
王玚送他至门外——今日他来礼部督促藏书阁检修一事——外头便有不少人有意无意地打量,似是想从王玚这里看些什么出来。
卫若兰前脚走了不久,后脚梧桐便匆匆跑进来,一壁张望一壁口内急声喊道:“大爷!大爷!”
王玚从内室出来,呵斥道:“你当这是哪里容得你在这里大呼小叫!”
梧桐一见王玚出来了,疾行几步,噗通跪在王玚跟前痛哭道:“大爷!老爷、老爷……”
说着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哽得说不出话来。
王玚听了大急,忙喝道:“老爷怎么了!你这杀材,倒是说明白了再哭!”
院内众人瞧着若无其事,实则耳朵都竖了起来,屏声细听。
梧桐连着哭了几声,哽咽道:“说不明白,总是您快着回去罢!太太撑不住晕了过去,大奶奶急得什么似的,直叫请您回去主持。”
王玚脸色也变了,强自道:“知道了,你出去备马。”
他正欲回身至屋内寻那一侍郎,就见那侍郎已经出来了,不等王玚开口便忙先道:“王大人家事紧急,这里有我尽够了。”
王玚略一拱手,简短道:“多谢。”
说完也不多言,连跨几个台阶下了堂前,沉着脸紧抿着嘴快步往外奔。
那侍郎在后头忙追问:“可要叫人替您告假?”
王玚扬声回道:“要的,替我补一个条儿罢——多谢年兄!”
那人忙答应了。
他才出去了,礼部大堂内就像是猛地点了个炮仗似的,轰的一声,霎时音浪散开来,大小主事堂官俱议论纷纷,吵嚷不止。
方才那侍郎看着也心痒痒的,左右张望着似是要凑近一堆儿里叽咕。
正吵嚷间,就听偏房一扇门哐啷一响,郑宜黑着一张脸出来,大声呵斥道:“当值的时候,一个个跟长舌妇似的在这里嚼什么舌头!”
他扫视一圈,摔袖先进了屋子。
厅堂内众人都静下来,等郑宜进内许久,才有人壮起胆子嘟囔道:“在这里充什么大头,谁不知道你跟人家不和来的,这时候抱大腿也晚了。”
虽话是如此说,可到底这些人有些惧怕这位黑脸侍郎,小声嘟囔几句便也悻悻散了。
王玚一路疾驰回了王家,就见正院内隐隐有哭声传来,一时不由心里猛地跳了两下,唯恐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忙紧走了两步。
进院子便见是前头大厅内有些婆子丫头的在哭,却也看着不像是牛夫人有什么事情,王玚皱了眉斥道:“哭什么!老爷太太好生生的,你们却在这里嚎什么!”
吓得媳妇丫头都收了声,怯怯退至靠墙两侧垂手立着。
翠玉守在门前等他,一壁挑起帘拢请王玚进去,一壁低声道:“太太受不得晕过去,已经叫了张家姑娘来看了,大奶奶正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