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至最后也不曾当上挽郎。
倒也也不是贾母那里放弃——她若是死心的这样快,便也不能之前搅得王玚头疼恶心了——借着贾敬之事,贾母三番五次上门来请,只说自己思念幺女,唯有藉黛玉聊慰枯心。
一回两回的黛玉推说才从宫里参加丧仪回来了身子不爽也还罢了,三回五回的来请,还能都推了不成?无法,也只好带着人过去一趟。
王玚已经上衙了,不便陪着过去,黛玉也不像贾母想得那样和软,虽不像王玚那样硬邦邦的,几次下来王顾左右而言他,也弄得贾母无可奈何——总不能同黛玉撕破了脸,如今王家、林家几乎是他们唯一的起复之路了!
还是后来林如海从宫里回来了贾母那里才罢了——转而又想着去扰林如海。林如海能让他们如愿?王玚在贾政面前还要顾及几分面子,林如海却不必,冷下脸来说几句不轻不重的话,就足够叫贾政夜里辗转反侧,不敢再来。
倒是王夫人仍不死心,试探着来了几回,王玚烦不胜烦,愈发动了心思。
这几日遴选的期限将至,王夫人那里来的愈发频繁起来,牛夫人叫扰得不行,恨不得就叫人立时打出去,还是黛玉再三相劝才劝住了——贾敬才去,这时候不好起什么龃龉,不然看着都是自己这里没理儿。
牛夫人气呼呼地扇了扇风,咬牙道:“这天儿愣是给我气出一身的汗来!”
她说着又瞪王玚父子,“不是你们两个素来吹得自己诸葛在世似的,怎么这时候一个个无法儿了?”
王子腾大叫冤枉,“我何曾说过自己诸葛在世,哪来的这样脸皮!”
黛玉笑道:“分明是母亲自己,早年得这空儿便夸哥哥,父亲这里倒是不曾听见。”
王玚见点到自己,忙俯身给了黛玉一指头,含笑道:“你拉我下水!”
牛夫人见他两人和睦,心气儿稍顺,自觉不过几年家里便是儿孙绕膝——早年王家子嗣不丰,已经成了她一块儿心病。
黛玉笑着躲开,王玚作势要再弹,临到跟前黛玉吓得眼都闭上了,他却一转方向抓起桌子上一把松子儿攥着磕起来。
“其实这事儿我已经有打算了,”王玚见黛玉睁眼,似有不忿见他说正事又不好打断的模样,便觉着可爱,忙伸手递给她方才剥的松子仁,“这时节正是吃松子的好时候,又香又脆,妹妹尝尝?”
黛玉见牛夫人两人忍笑,更不好意思起来,劈手夺来便道:“说正事罢!”
“是,说正事。”王玚笑着拍了拍手,正色道,“我叫人给三姑娘去了信儿了,叫她这两天有意无意地在宝玉面前提一提贾府诸人给他谋挽郎一事——宝玉那样性情的人,你叫他给个皇妃公主的送葬只怕乐意的不得了,叫他给先皇送葬,跟着一群‘禄蠹’‘唱念做打’的,他能答应了才怪了!”
王玚所料不错,探春接了信果然次日与贾母处请安见着宝玉时假作关怀笑着说两句,“听闻太太央舅舅家里给二哥哥谋一个挽郎的差事,却不知这时候二哥哥那些仪程可熟悉了没有——这是大事,万万出不得一星半点儿的差错。”
宝玉听了便大怒起来,连番作态,又是跺脚又是吐口水的,口内只管嚷道:“谁要去做那劳什子挽郎来!跟外头那样的男人混在一起,只觉自己身上都叫熏得臭不可闻!”
“我寻老太太去!”说着也不管探春在这里,自己提着袍角一溜烟儿跑过去正房,急得袭人在后头猛追不止。
“二爷,不可任性!”
探春惊得微微张开了口,有些惊慌地指着外头宝玉,磕巴道:“这、这是如何说的?怎么急起来?”
晴雯上前冷笑道:“也不知姑娘是竟心的还是有意的,过来跟我们二爷就说这个——你不知道他的性子脾气?能答应了才奇怪呢!”
探春脸上涨红,侍书越众上前一步指着晴雯骂道:“你这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