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月入了职, 王玚在翰林院也算过的和睦。
每任新帝继位,几乎都会下旨重修会典。会典是规范约束官员行为的典籍, 卷帙繁多,况且为求严谨,往往每修一条, 都要翻阅大量的典籍, 字斟酌句,修整不是一朝一夕之内就能完成的,往往耗费数十年功夫而不得。
如今承元帝继位虽有十来年了,只是大安建国一百多年,只有近三十年来才算是没了征伐, 方能安下心来修整书籍, 所以遗留下来的事情不少, 直至如今也不过做了泰半。
为了做事方便, 往往按照要修的书的内容, 将各编修分成几组,每组一或两个修撰、编修领着, 加上三四个庶吉士。
王玚和今科的状元、榜眼都不在一组,倒是卫若兰,后来考上了庶吉士,就分到了王玚这一组。
另有一个修撰, 积年的老儒了, 并不是走的科举, 而是荐入的, 做事极认真,王玚也佩服。
还有两个庶吉士也是这一组的,一个是老牌的世家出身,瞧着对王玚很有些敌意,也不大安心修书,每日四处溜达,拉关系交朋友。一个却是寒门出身,只是有些迂腐,整日埋头修书,往往被那个同僚暗地欺侮,多塞了事情也不敢抱怨。
先时王玚也不愿替人出头,只是后来那世家公子庞钊做的过了,竟出了辱骂同僚之事。王玚才借着讲读学士的手收拾了他一通,那庞钊才老实了。
只是不小心留了个小尾巴出来——被他欺负的庶吉士刘博闻视王玚为救世主,总是跟在王玚后头,口口声声不离王玚。
弄得他好生无奈,让卫若兰嘲笑了一通。
这日他骑马到了翰林院内,果见刘博闻正在门口等他。
王玚在门口的上马石上翻身下马,冲他微微一拱手,“文华兄。”
刘博闻小跑着过来,殷切道:“隽和,今日怎么是骑马来的?”
王玚笑道:“整日坐轿,坐的人骨头也软了。干脆透透气,今日骑马来了。”
刘博闻跟着他往里走,也笑道:“轿子是闷了点,冬日的暖轿更是不透风。”
王玚点点头,进了屋内才歉意道:“文华兄,今日却是要拜托你一件事。”
刘博闻忙道:“有什么好拜托的,隽和只管说就是了。若是有我能帮上忙得地方,一定尽心。”
“那我先谢过文华兄了。”王玚拱手,略停顿,“是这样,今日是家母往年拜神的日子,今年该着去还愿。谁知路上出了点子差错,今日还没能到,便叫我代她去还了愿。今日便只好上半日做事,下半日却要请文华兄帮着遮掩了。”
“我道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这样。”刘博闻爽朗一笑,“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儿,回去了家里还冷呢!不如这里点着炭盆子暖和,便是多待一阵子也没什么的。”
王玚又是道谢,回味起来却觉着不对了,不由诧异道:“文华兄家里如今还舍不得用炭?这是怎么说的,难道下头递上来的炭敬不够了?”
翰林俸禄并不多,但也绝算不上贫寒了。京官不同于地方官,天子脚下,并不敢大肆征敛,但京官又多是位高权重或者前途光明。
故此,外地的官儿们便每年孝敬自己籍贯的省份和自己任职的省份出来的京官们一笔银子,称之为冰炭敬,却是官场上默认的规矩。
新入的翰林,手里没有多少门路,每年最合理的一笔大收入便是冬夏两季的冰炭敬,给翰林的更是其中翘楚,便是多的不收,零散的几笔加起来总也有小一千两银子。
今科进士虽没赶上夏日的冰敬,但冬日的炭敬却是有的,一甲的修撰、编修不说,那二甲的庶吉士也是巴结的好对象,没理由不送的。
便是清廉的翰林,不愿收那些数额巨大的炭敬,挑着少一点的收了便是。没人一点子都不要的,传出去要说不易近人了,于己身也不利——你想想,若是你摆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