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岭经过刚刚那一茬儿,有些不敢惹这位冷面的爷,此时也不敢插科打诨,只是默默在侧前面躬身领路,因为这座宅院极具扬州风情,院内不像京中王府那样按制式规矩修建,而是怪石穿山,流水蜿蜒,不是熟悉的人还易迷路,因此他还时不时回头看看王玚跟上里没有,一路走来颇有些胆战心惊的意味。
走了半日倒是王玚先笑了,“你怎么如此小心翼翼?我方才不过是敲打敲打他们,怎么就把你吓得这样?”
李岭揩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陪笑道:“大爷好威势,小的是让大爷镇住了。”
王玚摇头笑道:“你怕甚么?你不犯这样大错,顾在老人往日的情面儿上,还能怎么样你不成?”
李岭正要表忠心,王玚抬手止住了他,“前头那个大厅就是父亲的书房了罢?你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进去。”
王玚见周围一人没有,隐隐又能见到大书房内灯火通明,便知道父亲这是有要事,小厮和丫头必定都是退下去了,这四周看着没人,其实暗处隐着不少功夫卓绝的家丁。
王家武将世家,家中家丁从小苦训,有不少都是武功好手,到时候了,就分给老爷、公子们做随从护卫,这是不算在常随里头的,能做常随的武功都是拔尖儿的不说,自身也有出众的能力。
自然,养着的这种家丁与别的护院打手不同,不能不跟朝廷讲明,也都有定数,像是王子腾这种原来祖上有爵位,自身官职又高的,按规定能养精壮家丁二百。
其实各家都不止养了这些,王家其实也暗自里多养着数百人。这明面上的二百家丁当然不能全都在京中宅子里养着,京外别庄里头专门有为这个建的演武场,就紧挨着京郊大营。这些家丁每年轮替值守别庄和王家大宅,护卫主家安危。
如今在外头守着的,就是这种家丁,王子腾从京中带来的青壮,也大半是这种。
王玚知道家丁不会拦他,便自己悄声往门前行去。到了近前儿窗子底下,却听见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声气儿,屋子内不止王子腾一人!
王玚诧异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父亲此次带的幕僚杨杉。
杨杉出自京城西边的一个小县,原来也是家中资产颇丰,良田百顷的,幼时也曾金贵的活过几年,家中也请了先生教习,并且天资不错,原以为能下场搏个出身回来。
谁知道父亲忽然痴迷赌场,不过杨杉出京求学的一年间,田也卖了,房子也典当了,赌到痴狂处,竟连他母亲也要卖!
这日,赌场的人要来带他母亲,他父亲眼见不好,自己逃了,这一去了能有什么好下场?年岁大,又生育过的妇人,左不过是末流的窑子甚或是暗娼罢了。
杨杉正从书院回来,二十几岁的少年人,见此情景哪里肯依?可他一个读书人,哪里能敌得过这些地痞无赖?一番纠缠之后,不仅母亲未能救回来,连自己的腿也叫人打断了。
恰巧王子腾的父亲王文侪出京演武,他脾气火爆,见此情景,又看杨杉跟王子腾差不多大的年岁,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出手救下杨杉母子。后来见杨杉人才不错,便替他还清了债务,又着人安置他们母子。当时虽然他母亲并未受多大伤,奈何杨杉腿伤过重,虽然救了,仍旧是跛了,从此与科举之道无缘。
杨杉知恩图报,一直在王家做幕僚,又自己立门户,娶妻生了个女儿,又送走了母亲,他更想的开,前几年还招婿当了了爷爷,他那孙女,比王玚小个五岁,抱来给牛夫人见过,生的一般也是玉雪可爱。
这些年来王子腾官运亨通,除了他自己确实是真才实学,简在帝心之外,一些重大之事上,也少不了杨杉的谋划。
这时,王玚听出来是杨杉的声音,便也不避讳,走到门前轻笑着敲门道:“父亲,杉叔。”
里头静了一瞬,少倾王子腾才叫道:“是玚儿吧?进来。”
王玚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