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纪亭衍于梦中醒来。
西南的夏天不比燕城,房间里的窗户半开着,不时送来几缕小风,但他仍然又燥又热,抬手捂住脸,掌心下都跟火炉似的。
纪亭衍慢慢做了个深呼吸,很快感觉到了异样,下意识皱眉,然后叹一口气,翻身起床。
半晌后他从卫生间出来,头发都是水汽,胡乱用毛巾擦了一通,在床边坐下。
纪亭衍捏了捏眉心,猜测大概是白日受到了影响才会如此,虽然从生理角度是正常现象,但他依然有些回不过神。
好在自己住的是单间。
床头柜摆着台扇,铝合金的架子和底座,一打开就嗡嗡作响,时不时还发出哐哐的声音,纪亭衍想了想又关掉,走过去将窗户全部推开,站在那儿不知道吹了多久的风。
……
骆窈再也没有暑假了,却不妨碍她享受夏天的快乐。
没有空调和手机,她就跟其他人一起到院里乘凉,有人搬竹床有人搬长椅,隔壁楼的大爷自己打了张能摇晃的躺椅,那群小孩儿成天争着往上挤。
这时候晚上还有星星,骆窈翘着二郎腿打蒲扇,不去和他们抢电视的最佳观赏位。
天气一热家家户户都会准备些消暑的吃食,一大锅熬出沙的绿豆汤,整桶颜色浓郁的酸梅汤,还有甜丝丝的果子干和雪花酪,大老爷们儿端着炸酱面提前到了,吃完了不忘就着家里煮好的毛豆下酒。
邻里之间互相分享,以电视里的动静做背景,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偶然哪家小孩儿打起来了,家长手一捞就要一顿胖揍,小孩儿机灵地跑远,很快又玩成一片。
这是骆窈在这儿过的第二个夏天,不需要急赶慢赶地埋进书堆里,工作有条不紊又稳定,生活节奏很慢,一抬头能望见的不是高楼大厦而是满天星光,那些曾经只能在电视剧里看见的场景,如今的她已经能完全融入了。
吃一片脆沙瓤的西瓜,和其他人比赛往垃圾篓里吐籽儿,有时候纪亭衍会打来传呼,她便偷偷跑去煲电话粥,回来的时候带上几根冰棍儿,听大家伙讲笑话,唠家常,或者一起痛斥电视里的大反派,看几个老爷子下棋下得吹胡子瞪眼,数不清的飞蚊和小虫在头顶的灯泡聚集,间或有几只燃烧了生命掉到棋盘上,老爷子们也不在乎,执起象棋气势汹汹地拍下。
“将军!”
日复一日,平淡却不厌其烦。
虽然真的很热,而且蚊子很多。
今天下午有个外出采访,骆窈顺道在路边的三轮车上买了根奶油冰棍儿,躲在油布撑起来的阴影处休息乘凉。
“欸,等会儿没事儿了,你陪我去买衣服吧?”
外出任务如果能提前结束,期间去做些私事儿是被大家伙默许的。这次的采访内容并不紧急,就来了她俩,过程也比较顺利,即使晚一些时候回去也无伤大雅。
于是骆窈应道:“成啊,你想去哪儿?”
涂涵珺被冰棍儿冰倒了牙,仰头张嘴哈了半天气才缓过来,含糊不清地说:“桐花路不就在附近么?正好去你妈妈工作的那家店看看,以前总是找不着机会。”
桐花路因景得名,路口那儿有一棵很高的泡桐树,后来边上也种了几棵小的,不过还没长成,跟老树一对比,就像它落下来的枝桠。
泡桐的花期已经过去了,茂密的叶子层层叠叠,给过往的行人提供天然的庇荫伞。
街边有两排店铺,萧曼茜的服装店比较靠里,走过十多个铺面才能看见招牌。
虽然位置不占优势,但生意比想象得要好一些,骆窈她们过去的时候,萧曼茜和另一位姑娘正在招呼客人,十几平米的店面摆着几排架子和几个人台,右侧是一面很大的穿衣镜,再往后的空间拉了帘,显然是让客人更衣用的。
没看见骆淑慧,兴许是在后头忙着,萧曼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上一秒还在帮别人挑衣服